听到爷爷的喊声,我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手,攥紧了手掌。
“拿来吧你!”
对面的金明灭表情突然凶狠起来,猛地往前一铺,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金明灭的手掌看上去枯瘦,力道却大得惊人,像大钳子一样抓得我手腕剧痛无比。
我天生力气大,又常年在家干农活,竟然用尽全力都甩不开他!
“哗啦——”
旁边的槐枝突然倒了下来,正好砸在了金明灭的身上,把他砸到在地。
然而即便是这样,他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。
“撒手!”
我爸举着铁锨冲了上来,狠狠砍在了金明灭的手臂上,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金明灭胳膊吃痛,立即撒开了手。
这时候,我爷爷跟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老人也冲进了院子。
“妈的!迷魂阵竟然没困住你们两个老东西!”
金明灭推开压在身上的槐枝,没有再停留,捂着手上的胳膊,朝围墙大步奔去。
光头老人冲上前阻拦,然而还没等靠近,金明灭的肚皮突然打鼓一样响了起来,紧接着**里窜出一团土黄色的烟雾,霎那间笼罩了半个院子。
这烟雾臭味不大,却非常辣眼睛,好像胡椒粉一样,我们几个人都被呛得不停咳嗽,眼泪鼻涕直流。
“八卦巽势,阴阳五行。”
“弟子叩拜,上请箕星。”
“飞廉天君,下恤蝼声。”
“轮执神扇,借我大风。”
“巽风——起!”
光头老人雄浑的嗓音响起,一阵清风随着他的喊声凭空出现,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吹散了烟雾。
然而等烟雾散去,金明灭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“九子,那铜钱还在吗?”
爷爷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鼻涕泪,小跑过来急切的问我。
“还在。”
我摊开了始终没敢松开的右手,露出掌心已经洗刷干净的三枚酆都通宝。
从小我脑筋转的就快,经历了刚刚这件事,又看到爷爷带着光头老人回来,马上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。
金明灭是个骗子,他是冲着我手里的酆都通宝来的。
爷爷前几天去找的,就是面前这位光头老人。
金明灭用计把我爷爷和光头老人都困在了半路上,然后又装作是我爷爷请来的帮手,跟着我回了家,还忽悠我把酆都通宝拿了出来。
要不是爷爷和光头老人没有被金明灭的迷魂阵困住,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了回来,我手里这三枚酆都通宝,现在肯定已经易主了。
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骗酆都通宝,这人很可能跟讨命花子是一伙儿的。
要是真让他得逞了,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说起来,也多亏了干爹那根槐枝,在关键时刻倒下来压住金明灭,给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。
“金明灭这个老东西,竟然欺骗我感情!”
想着想着,我忍不住骂了出来。
“臭小子瞎说什么呢!”
爷爷冲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,随即指了指光头老人。
“这位才是金明灭金师傅,刚才那个是假的,本名叫黄沉疴,是个臭名昭著的邪修。”
“啊?这——”
我愣了愣,赶紧冲光头老人道歉。
“对不起金爷爷,我不知道您的大名,搞错了!”
“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。”
金师傅拍了拍我肩膀,爽朗一笑。
“行了老金,先进屋歇歇。”
爷爷招呼金师傅进屋,又让我们准备好酒好菜。
“摆脱黄沉疴的迷魂阵以后,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为了早点赶回来,可是一天一宿没合眼没吃饭了。”
爷爷和金师傅吃饱喝足后,进屋倒头就睡,一直到天黑才醒过来。
我们准备好了晚饭,爷爷和金师傅没坐下吃,直接到院子里开始忙活。
爷爷在院子中间布置法坛,金师傅则是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堆木工用的工具,锯子、刨子、刻刀啥的都有。
金师傅拿着工具,开始处理那根槐枝。
一个多小时以后,爷爷和金师傅几乎在同时完成了手里的活计。
“九子,过来。”
爷爷叫我去法坛前,背对法坛,朝着村后干爹所在的方向跪下。
然后,金师傅走到了法坛的另一边。
由于金师傅在我身后,他在干什么我看不见,只能听见一些撞击声,还有烧香烧纸的味道。
“当!”
突然一声铜锣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
接着,金师傅浑厚的嗓音响了起来。
“二九年岁李初九”
“重阳命格遭贼人”
“义父老槐仁慈心”
“出马救子附凡身”
“今日恰是好时辰”
“李家香堂候仙尊”
“供奉青枝香三炷”
“朝暮叩首表诚心”
“神木之力浩荡荡”
“只借一缕定乾坤”
“仙槐义子李初九,三叩首——转身咯——”
听到金师傅最后一句话,我赶紧冲着前方磕了三个响头,然后转过身面向法坛。
我这才看清楚法坛上的布置,除了常见的香炉烛台贡碗这些东西,正中间还横放着一柄浅金色的木剑。
金师傅手持一根槐树枝,在一只盛满水的贡碗里沾了沾,然后绕着我快步转圈。
每转一圈,槐树枝就会在我身上轻轻扫过一次。
随着枝叶的轻拂,我眼前渐渐恍惚起来。
家里的房子不见了,面前的法坛和金师傅也不见了。
我眼前是一片黑夜中的村庄,灯光稀疏,看着有些眼熟。
“哎,这不是我们村子吗?”
认出村子后我才察觉到,自己现在这个视角特别高,完全是在俯瞰整个村庄。
第一眼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,毕竟我还是头一回从这么高的角度去看我们村。
接着我又发现,我正坐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巨大树冠里头,**下是一根粗壮的槐枝。
我一低头,看到了几人合抱的树干上,缠满了一圈圈粗红绳。
“干爹?”
这一下我更懵了,我不是在家里吗,怎么突然跑干爹脑袋上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