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正文】(一)我是在一阵龙涎香中醒来的。那味道醇厚、古老,
像是从岩层深处渗透出来的时光本身。可我分明记得,我入睡前燃的是清心的花瓣,
味道清苦,能安抚我因修补破碎的“地脉记忆”而过度耗损的精神。我猛地睁开眼。
入目是陌生的床帐,玄黑为底,金线绣着繁复的鳞纹,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冷硬的华光。
这不是我的房间。我的住处在璃月港不起眼的陋巷里,
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堆满卷宗的木桌。而这里,是玉京台的顶楼,
往生堂的客卿——钟离的居所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心跳骤然失控,我掀开被子,
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并非寻常睡袍,而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红色丝绸寝衣,
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细细滚了边。这是……婚服的内衬。
一个荒谬到令人战栗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。“醒了?”低沉的男声从屏风后传来,
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。我浑身一僵,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绕出屏风。是钟离。
他只着一件松垮的黑色长衫,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,
那双标志性的、宛若熔金的眼瞳在昏暗中静静地看着我,像是在审视一件初次见面的古董。
“你……”我的嗓子干得发疼,几乎说不出话来,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他缓步走到床边,
姿态从容得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千百年。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,为我倒了杯茶,
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做这一切时,没有丝毫迟疑。“我的妻子,不在这里,又能在哪里?
”他将茶杯递给我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桩尘埃落定的契约。“妻子?
”我脑中轰然一响,几乎要捏碎手中的茶杯。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,将我的认知劈得粉碎,
“不可能!我什么时候和你成婚了?!”钟离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
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,似乎能洞悉我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。
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。我是一名“地脉修补匠”。我的工作,
是潜入提瓦特记忆的洪流——地脉,去修补那些因强烈执念或巨大灾厄而产生的裂痕。
这些裂痕会扭曲现实,篡改记忆,甚至让整个世界走向崩坏。这是一份孤独而危险的工作,
我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更不可能有……丈夫。“我不记得。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
死死盯着他,“我不记得任何关于婚礼的事。我们的婚契呢?按照璃月的规矩,
婚契必须在双方神志清醒、意愿明确的情况下,由月海亭公证。”“有的。”钟离淡淡地说。
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,在我面前缓缓展开。那是一份用最上等的宣纸写就的婚契,
上面不仅有月海亭的朱红印章,还有我和他的名字。我的笔迹,我认得。而落款的日期,
是昨天。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。昨天,我正在处理一桩来自蒙德的棘手委托。
那里的地脉出现了一道巨大且诡异的裂痕,散发着甜腻的、腐朽的气息,
像是一段被强行“美化”的悲剧。我耗尽了所有心神,才勉强稳定住裂痕的边缘,
随后便陷入了昏睡。然后,我就在这里了。成了钟离的妻子。这不对劲。
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。“这不是真的。”我放下茶杯,
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,“是地脉的裂痕影响了现实,对不对?你也被影响了,钟离先生。
你我之间,并无婚约。”我试图用我最熟悉的逻辑去解释这一切。
地脉的扭曲会生成“拟态现实”,让身处其中的人信以为真。钟离是岩之神,
与岩石和记忆的关联最深,他或许是第一个被深度影响的人。然而,
钟批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。他非但没有露出困惑或警惕的神色,反而微微挑了挑眉,
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、近乎悲悯的情绪。“看来,‘你’还是出现了。
”他轻声说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我宣告某种判决。“‘我’?
”我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,心脏猛地一沉。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。
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,带着璃月港海水的咸腥味。天际线泛起鱼肚白,
整个港口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中。“‘她’知道自己时日无多。
”钟离的声音飘散在冷风里,听起来遥远而不真切,“她以自己为祭品,与我立下契约。
我为她守护这个被她强行‘修正’过的世界,而她,则将自己的一切,
包括你——她最后的、也是最原始的意识碎片——交给了我。”我如遭雷击,呆坐在床上,
无法动弹。“她”?另一个我?“什么意思?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,陌生而遥远,
“什么叫‘修正’过的世界?”钟离回过头,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,
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。“意思就是,你所认为的‘真实’,早已不复存在。
你所熟悉的那个提瓦特,已经死了。”“而我,”他一步步向我走来,
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,“我的责任,就是看住你。
在你彻底觉醒、试图将这个世界‘拨乱反正’之前,确保你不会做出任何……多余的事。
”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,那触感冰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岩石。“欢迎回来。
”他在我耳边低语,声音里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,只有无尽的、令人窒息的监视与禁锢。
“说到底,你我,如今都是囚徒。”(二)我被软禁了。以钟离妻子的名义,
被困在这座位于玉京台顶端的华美牢笼里。他没有限制我的行动,
我可以在这间宽敞的宅邸里自由走动,甚至可以走到庭院里,俯瞰整个璃月港。
但无论我走到哪里,都能感觉到他那双熔金般的眼瞳,如影随形。他不是在看一个爱人,
而是在看管一件危险品,一件随时可能爆炸,将他守护的“新世界”炸得粉碎的危险品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试图从这诡异的平静中找出破绽。我发现,这个世界确实被“修正”了。
我向侍女们打探最近的新闻,她们告诉我,
蒙德的“晨曦酒庄”如今是提瓦特最负盛名的果酒产地,
迪卢克·莱艮芬德老爷和他的义弟凯亚队长兄弟同心,将家族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,
二人兄友弟恭,是蒙德城内人人称羡的佳话。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在我残存的、属于“旧世界”的记忆里,
迪卢克和凯亚在他们的父亲克利普斯·莱艮芬德死后,早已分道扬镳,形同陌路。
那场充斥着火焰、背叛和决裂的雨夜,是蒙德地脉中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,
我曾耗费数月时间去安抚那段狂暴的记忆。而现在,那道伤痕被完美地抹平了。取而代之的,
是一段温馨和睦的虚假童话。这不仅仅是记忆篡改。这是现实层面的重塑。
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?又是为了什么?钟离口中的“她”——另一个我,究竟做了什么?
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存在为代价,去守护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?无数个夜晚,
我从噩梦中惊醒,梦里全是破碎的画面。是那个雨夜,迪卢克猩红的眼眸,
凯亚脸上冰冷的假笑,还有……漫天飞舞的、灰白色的雪。雪花落在灼热的土地上,
发出滋滋的声响,像是在为某个人的死亡哀悼。我试图运用我“地脉修补匠”的能力,
潜入地脉深处寻找答案。但每一次,当我集中精神,试图链接那记忆的洪流时,
钟离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。有时他会端来一碗莲子羹,说是安神。
有时他会请我品鉴新到的石珀,说是赏玩。他从不揭穿我的意图,也从不强硬地阻止我,
只是用一种温和而又不容拒绝的方式,打断我的施法。他的存在,
就像是一座无形的、由契约构筑的牢笼,将我牢牢锁死。直到那天晚上。
我们又一次相对无言地用完了晚餐。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头,一丝不苟地品着茶,
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。而我,食不知味。“你不好奇吗?”我终于忍不住,
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他抬起眼,金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:“好奇什么?
”“好奇‘她’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,
“你和‘她’立下契约,守护这个世界。但这个世界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。
身为‘契约之神’,你难道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吗?”我的话音尖锐,像一把刀子。
钟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,那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。他放下茶杯,发出一声轻响。
“契约的本质,是‘交换’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
“‘她’付出了‘她’的全部,来换取这个世界的‘稳定’。我作为契约的另一方,
只需遵守约定即可。至于这稳定是真是假,与契约本身无关。”“那稳定之下是什么?
是腐烂!是脓疮!”我的情绪有些失控,“一个靠谎言维系的和平,就像沙滩上的城堡,
一个浪头就能将它冲垮!你身为岩神,活了数千年,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?”他沉默了。
良久,他才叹了口气,那声叹息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。“我懂。”他说,
“我比任何人都懂。但这是‘她’的选择。”“她是谁?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
“我才是‘我’!她凭什么替我做选择?!”“因为她比你更爱这个世界。”钟离站起身,
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锋利的情绪,“不,或许应该说,
她比你更爱这个世界里的‘某个人’。为了那个人能活在一个‘幸福’的假象里,
她愿意献祭自己,也愿意……抹去你。”“‘某个人’?”我的心猛地揪紧了。
“一个红头发的蒙德人。”钟离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,
“一个因为无法承受失去,而几乎要毁灭自己的……可怜人。”红头发的蒙德人。
迪卢克·莱艮芬德。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。蒙德地脉那道被强行抚平的伤痕,
迪卢克和凯亚“兄友弟恭”的假象,以及“她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这个“新世界”。
原来,这一切的根源,都在那个男人身上。“她”爱上了迪卢克。
所以“她”无法忍受迪卢克活在失去凯亚的痛苦中。于是,
“她”动用了身为“地脉修补匠”的禁忌之力,逆转了现实,复活了凯亚,
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,只为了换他一个虚假的、无忧的现在。而我,
作为“她”潜意识里唯一还记得“真相”的碎片,成了这个新世界最大的威胁。“所以,
你和她的契约,就是为了困住我。”我笑了起来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,
“因为我会毁了她给爱人精心打造的完美世界。”“是。”钟离的回答干脆利落,
不带一丝感情。“如果我执意要恢复一切呢?”我逼视着他。他的金色眼瞳微微眯起,
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岩元素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,
将我死死地禁锢在原地。“那么,在契约的框架内,”他一字一顿地说,
“我有权动用一切手段,将你……彻底抹除。”那晚,我做了一个完整的梦。
梦里没有破碎的画面,只有无尽的、刺骨的冰雪。
我看到“她”站在风雪交加的龙脊雪山之巅,在她面前,是已经冰冷僵硬的凯亚的尸体。
而在不远处,迪卢克抱着燃烧的、属于自己的神之眼,跪在雪地里,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哀嚎。
“她”看着他,眼神里充满了爱恋与不忍。然后,“她”转过身,对我说——不,
是对着虚空中的我,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。“对不起。”她轻声说,
“我要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。哪怕……代价是把我自己,还有你,一起推入地狱。
”话音落下,她脚下的地脉发出刺目的光芒,整个世界,在我眼前分崩离析。
(三)在得知真相后,我陷入了更深沉的绝望。我的敌人不是钟离,不是这个虚假的世界,
而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“我自己”。我被“她”的爱与执念囚禁,动弹不得。每一次呼吸,
都像是吸入了谎言的尘埃,让我感到窒息。钟离对我的看管愈发严密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我内心的不平静,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我。
我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同进同出,在璃月港最高的食府用餐,
在说书人的茶馆里听云先生的戏。在外人看来,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,
往生堂深居简出的客卿,与他神秘而美丽的妻子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每一次与他并肩而行,
他放在我腰间的手,看似亲昵,实则蕴含着随时可以将我化为齑粉的岩元素力。
那是一种温柔的禁锢,优雅的威胁。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,整日待在书房里,
翻阅钟离收藏的那些古籍。他似乎乐于见到我这样,以为我放弃了抵抗。
他甚至会亲自为我挑选一些关于古代璃月历史的孤本,与我探讨其中的细节。
但我并非真的沉迷于历史。我在寻找一个东西。一个或许能打破僵局的……漏洞。
“她”篡改了现实,但地脉的记忆无法被凭空创造或销毁,只能被覆盖和扭曲。
就像一张被涂改液修改过的纸,只要有足够的光,总能看到下面的痕跡。
我在寻找那束“光”。终于,在一本记录“层岩巨渊”异动的古籍的夹缝中,我找到了线索。
那是一段用极隐晦的笔触写下的话,描述了一种名为“记忆之种”的奇特晶石。
这种晶石诞生于地脉能量高度浓缩之地,
能够记录下周围环境最真实的、未被篡改的“原始记忆”。当它被激活时,
会让周围的人短暂地窥见“真相”。而这种晶石,最大的产地,就是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。
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形。我需要去层岩巨渊。我需要找到“记忆之种”。
但我该如何摆脱钟离的监视?机会很快就来了。这天,凝光派人送来请柬,
邀请我们参加新落成的群玉阁的晚宴。钟离作为璃月德高望重的名士,自然在受邀之列。
而我,作为他的“妻子”,也必须陪同出席。晚宴上,名流云集。凝光、刻晴,
甚至连北国银行的执行官“公子”达达利亚也赫然在列。我穿着钟离为我准备的华美礼服,
挽着他的手臂,游走在觥筹交错之间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。
我的心却在疯狂地计算着时间和可能性。我注意到,达达利亚的目光频频落在我身上。
那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,而是一种猎人看到新奇猎物的眼神,充满了探究和兴味。
在宴会的间隙,我借口去露台透气,暂时摆脱了钟离。我刚走到露台的栏杆边,
达达利亚就跟了过来。“钟离先生的夫人,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?”他靠在栏杆上,
笑吟吟地看着我,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。“执行官先生说笑了。”我平淡地回应。
“是吗?”他凑近了一些,压低了声音,“可你的眼睛在说,你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,
迫不及待地想飞出去。”我的心一紧。这个人,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敏锐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我转身想走。“别急着否认。”他拦住了我,
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,“我对你们的故事很感兴趣。
一个突然出现的、连自己都不记得成过婚的妻子,
一个把妻子看得比镇石还牢的契(岩)约(王)之(帝)神(君)。这背后,
一定有个天大的秘密,对吗?”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出了“岩王帝君”四个字。
我浑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他怎么会知道钟离的身份?“别这么惊讶。”他直起身,
耸了耸肩,“我们愚人众的情报网,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。所以,想不想做个交易,
钟离夫人?”“什么交易?”我警惕地看着他。“我帮你离开璃月,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。
而你,只需要告诉我,你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”他的眼神灼热,
“我对能让‘神’都如此紧张的秘密,可是好奇得快要发疯了。”这是一个魔鬼的邀约。
与愚人众执行官合作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但我别无选择。这是我唯一能逃离钟离掌控的机会。
我的目光越过达达利亚的肩膀,看到钟离正穿过人群向露台走来。他的眉头微蹙,
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我的“私会”。我没有时间犹豫了。“好。”我迅速地对达达利亚说,
“我答应你。帮我离开这里,去层岩巨渊。”“层岩巨渊?”达达利亚挑了挑眉,
似乎有些意外,但立刻又笑了起来,“有意思。成交。”就在钟离踏上露台的前一秒,
达达利亚突然抓住了我的手,将一个小小的、冰冷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心。“子时,北码头。
我的船会等你。”他飞快地低语了一句,然后松开手,退后两步,
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。钟离走了过来,目光在我和达达利亚之间扫过,
最后落在我紧握的手上。“‘公子’先生,离我的妻子远一点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
但周围的空气却瞬间降至冰点。“别这么小气嘛,钟离先生。”达达利亚哈哈一笑,
举起双手,“只是和美丽的夫人聊聊天而已。宴会差不多结束了,我先走一步。”说罢,
他冲我眨了眨眼,转身潇洒地离去。钟离没有再看我,只是拉起我的手,向外走去。
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,却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回到宅邸,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,
关上了门。我知道,他已经起了疑心。我摊开手掌,达达利亚塞给我的是一枚愚人众的徽记。
它在我的掌心,冰冷而沉重,像是我为自由付出的第一个代价。离孑时还有一个时辰。
我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心脏狂跳不止。我真的要背叛他吗?
背叛这个以“丈夫”之名囚禁我的神明?镜中的我,眼神坚定。是的。为了真相,
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世界,我别无选择。(四)子时,夜色如墨。
我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华美的牢笼。钟离的书房还亮着灯,
他没有出来阻拦我。或许是他过于自信,认为我无法逃出他的掌心;又或许,
这本身就是他默许的一场试探。我不敢深想,一路疾行,来到了北码头。
一艘挂着北国银行旗帜的商船静静地停泊在角落,一个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士兵正在等我。
见到我,他微微躬身,引我上船。船很快驶离了港口,璃月港璀璨的灯火在身后渐渐远去,
最后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晕。我站在船头,海风吹起我的长发,心中没有半分逃离的喜悦,
只有沉甸甸的不安。达达利亚并没有出现在船上。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,也让我更加警惕。
他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船行了一夜,在第二天天亮时,抵达了层岩巨渊的入口。
愚人众的效率高得惊人。他们早已在临时营地里为我准备好了地图和勘探工具。
引领我的士兵交给我一个通讯装置,告诉我“公子”大人随时会联系我,然后便撤离了。
他们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。也好。我本就不希望有人跟着。层岩巨渊,
这个被紫黑色晶石侵蚀的巨大坑洞,像大地的一道狰狞伤疤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、令人不安的能量。我深吸一口气,按照古籍中的记载,
向着地下矿区深处走去。这里的地脉能量异常混乱。
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像幽灵一样在我身边盘旋。有矿工们声嘶力竭的呐喊,
有千岩军浴血奋战的怒吼,还有……一种更深沉、更古老的悲鸣。我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,
艰难地在迷宫般的矿道中穿行。越往深处,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。我知道,
是地脉中的“东西”注意到了我。终于,在一处被巨大晶石封锁的洞穴深处,我找到了它。
那是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晶石,通体澄澈,却在核心处,有一点星辰般的微光在缓缓流转。
记忆之种。我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岩壁上取下。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,
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了我的脑海!不是我的记忆,也不是这个世界的记忆。
是钟离的。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,长达六千年的记忆。我看到了他与若陀龙王并肩作战,
看到了他亲手将反目的挚友镇压;我看到了他引领璃月先民建立港口,
也看到了他在魔神战争中失去一位又一位仙人战友。那份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磨损与孤寂,
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压垮。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昏过去。
而在那如山海般沉重的记忆最深处,我看到了……“她”。看到了“她”是如何来到璃月,
如何成为一名地脉修补匠。看到了“她”在修补地脉时,第一次窥见了他的记忆,
看到了他的疲惫与孤独。我看到“她”一点点地爱上了这个沉默而强大的神明。不,不对!
剧情不对!“她”爱的不是迪卢克吗?为什么这里会看到“她”对钟离的爱意?
我的大脑一片混乱。就在这时,记忆的画面猛然一转。是那场晚宴。在群玉阁的露台上,
“她”向钟离表白了。“钟离先生,”梦境中的“她”鼓起勇气,仰头看着他,
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,“我……喜欢你。”而钟离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,
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波澜。“人类的感情,于我而言,太过短暂,也太过沉重。”许久,
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,“抱歉。”他拒绝了她。
“她”脸上的光芒瞬间熄灭了。原来是这样。原来“她”真正爱的人,是钟离。而迪卢克,
只是一个幌子,一个她用来掩盖自己真正目的的……借口?不,不对!如果她爱的是钟离,
那她为何要费尽心力去“拯救”迪卢克和凯亚?这两件事之间,到底有什么联系?
我握着记忆之种,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。我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场巨大骗局的核心,
但那真相,却被更深的迷雾笼罩着。“看来你找到好东西了。
”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我猛地回头,只见达达利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洞口,
正笑眯眯地看着我。“现在,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?”他一步步向我走来,
“能让岩王帝君亲自设局看管的秘密,一定非常……有趣。”“设局?”我愣住了。
“不然呢?”他摊开手,一脸“你怎么这么天真”的表情,“你真以为,没有他的默许,
你能轻易离开璃月港?我那艘船,恐怕刚出海,就会被他用岩枪戳成碎片了。
”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这一切,都是钟离的计划。他故意让我逃出来,
故意让我找到记忆之种。为什么?“他想让你亲眼看看‘真相’。
”达达利亚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,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,“一个被层层谎言包裹的,
残酷的真相。而我嘛,只是个乐于助人的……中间商。”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
”我握紧了手中的晶石,警惕地看着他。“我想说的是,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,
“你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地脉会被扭曲?真的是因为‘她’对迪卢克的‘爱’吗?还是说,
这整个‘新世界’,本身就是一场献给某位‘神明’的,盛大而绝望的……祭品?
”他的话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。我猛地低头,看向手中的记忆之种。
如果“她”爱的是钟离,如果“她”的目的是为了钟离……那么,她篡改蒙德的历史,
拯救迪卢克和凯亚,就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这背后,
一定隐藏着一个能与“神”扯上关系的,更加恐怖的真相。我必须激活它。
我必须看到被覆盖在最底层的,那个最初的、最原始的记忆。我抬起头,
看向达达利亚:“帮我争取时间。”他挑了挑眉:“哦?想做什么?”“激活它。
”我举起记忆之种,“钟离很快就会来了。我需要你帮我挡住他。
”达达利亚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,像是听到了最美妙的战斗邀约。“乐意至极。
”他拉下了脸上的面具,眼中战意沸腾,“能和那位‘先生’全力打一场,
我可是期待已久了!”话音未落,整个洞穴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。
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岩元素力,从洞口汹涌而入。他来了。我不再犹豫,
立刻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,灌入了手中的记忆之中!
(五)当我的精神力涌入记忆之中的瞬间,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崩塌。
周围的岩壁、紫色的晶石、以及洞口处已经与钟离交上手的达达利亚,
全部化作了流光溢彩的数据流,在我身边急速旋转。我像是坠入了一个万花筒,
时空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。我看到了。
我看到了那个被“她”覆盖、被所有人遗忘的“旧世界”的真相。
那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加残酷的真相。在“旧世界”里,蒙德的那场雨夜,
结局并非迪卢克和凯亚分道扬镳那么简单。那晚,在迪卢克因为父亲的死而陷入癫狂,
即将被邪眼的力量反噬时,凯亚为了阻止他,
也为了履行自己作为“坎瑞亚末代王裔”的某种使命,动用了一种禁忌的力量。
他将自己与坎瑞亚最后的“耕地机”核心融合,试图强行净化迪卢克体内的污秽之力。
那场面,惨烈到无法用言语形容。凯亚的身体被黑泥与火焰吞噬,在迪卢克面前寸寸消解。
而迪卢克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义弟为了拯救自己而化为灰烬,那份痛苦与绝望,
直接引爆了他体内潜藏的、属于“炎之魔神”的残余力量。是的,莱艮芬德家族的血脉,
归兽的文笔犀利,故事情节吸引人,让《囚神之契》成为了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书。
阅读《囚神之契》,我深刻感受到了作者归兽的卓越笔力。他对各个场景的描写非常精准,展现了丰富的文学知识和审美品味。这样能够陶冶性情的作品已经很少见了,真的让人佩服。《囚神之契》的框架也定得相当不错,整体结构紧凑而流畅,在细腻的文笔中展现出独特的风格。作为一名热爱[标签:小说类型]小说的读者,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令人着迷的作品了。
《囚神之契》这本书充满了情感与温暖。作者归兽的文笔细腻而动人,每一个场景都仿佛跃然纸上。主角钟离迪卢克的形象鲜明,她的聪明和冷静让人为之折服。整个故事结构紧凑而又扣人心弦,情节穿插有趣,让读者欲罢不能。配角们也各自有着引人注目的特点,他们的存在丰富了整个故事的内涵和情感。这是一篇令人感动和陶醉的佳作,值得每一位读者品味和珍藏。
归兽的书真的让人欲罢不能,特别是《囚神之契》。故事情节意想不到,跌宕起伏,吸引人的同时又充满了悬疑。这是一本我一直想读下去的好书,太喜欢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