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
“苏氏，你真是歹毒异常，且无廉耻！”

金竹海瞪一眼不争气的青壮，手指苏蓉，发出义愤填膺的指责声：“你与周赖子私下苟且不说，还将人残忍杀害？简直最毒妇人心！”

苏蓉像没听到他说什么。

看看身处环境，发出“啊”的一声尖叫！两眼一翻，软软地歪倒身子，又晕了过去。

金竹海仿佛一拳打在棉花团上，无语气闷。听着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七嘴八舌，窃窃私语。

“苏氏一个弱女子，自己都吓得半死，能杀掉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吗？”

“还碎尸成这样子......啧啧啧，即便是寻常男人，也没这份胆量和能耐吧......”

金竹海嘴角抽动。

现在给苏氏再编造个奸夫出来，不知来不来得及？

他不是很想给自己“戴”绿帽子......

“让开！都让开！”

一队身穿皂衣、头戴幞头的精壮衙役，粗暴推搡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村民，护卫县令大人走近废屋。

得到里正送信，人命关天，叶清辞不敢分毫耽搁，连夜带人赶来丰定村。不过一来一回到底耽误功夫，官兵抵达，已是天色大亮。

出了这么桩惊心动魄的血案，凶手据说还是个弱质芊芊的小媳妇，吃瓜群众的八卦魂，熊熊燃烧。

只是受害人死得实在惨不忍睹，没人敢进废屋细看。

鲁班头带领衙役们在外维持秩序，了解情况。叶清辞自己率两名得力手下，踏进废屋。

刚进门，便被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一抖。再往屋里一看，见多识广的叶清辞，也不由狠狠蹙了蹙眉心。

一名手下“呕”的一声，赶忙冲出门大吐狂吐。剩下那个，勉强支撑自己站在一堆不明物中，脸色煞白。

办了这么多年案子，这是他们有生以来，遇到死得最凄惨的一位受害者。

满地、满墙、满身喷溅血迹......

叶清辞犀利的目光扫视废屋每一个角落，不放过蛛丝马迹任何疑点。苏蓉那瘦骨嶙嶙、蜷曲一团缩在阴暗处的身形，与满屋修罗场形成强烈对比。

叶清辞丢个眼色。

手下会意，上前用手试探苏蓉呼吸。

“大人，此女还活着，只是晕过去了。”

叶清辞微微点头。

作为可能的目击证人，看见这么血腥的犯案过程，被吓晕理所当然。

死者被刀切割得这么整齐利落，稍微正常一点的人，都不会相信，凶手是这么弱小无助的女人。

来路蒲里正与金竹海，不住口向他灌输凶手是这个女人的信息。现在看着苏蓉熟悉的脸，他大概能猜到，那两人为何咬住苏蓉不放。

可怜的女人。

不过，他虽不信苏蓉是真正的凶手，说不定为凶手一党，也未必可知？

苏蓉其实是被过于浓重的血腥味熏晕的。

她自己前世死于车祸，身体被车轮碾得支离破碎；加上极度痛恨周赖子，怎会因杀了一个**而害怕？

冰凉的铁链套在脖子上，被两个衙役架着拖出废屋，她便清醒过来。

“妮儿......”

“苏姨......”

被塞进囚笼的一刻，她听见身后熟悉的喊声。

挣扎着回过头，只见一老一少，试图冲过衙役的重重阻拦，向她扑过来！

苏蓉鼻子一酸，眼眶忽然潮湿了。

被人欺辱时她没想着哭；被官府抓走时她没想着委屈；然而面对这个世界唯二给过她温暖的人，她眼泪悄然涌出眼角。

“苏氏她不可能是凶手！青天大老爷，冤枉啊......”

“苏姨......苏姨......”

方小兰追着囚车，跌了两个跟斗，鞋子跑丢一只，满脸的惊慌无措。年幼的她，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？

方婆婆隔着囚笼，死死握住苏蓉一只手，用尽全力喊：“妮儿你别害怕！婆婆相信你不是凶手，婆婆会为你作证的......”

旁边等着成为呈堂证供的金安福大为愤怒：“老东西，已经现场将这**拿获，她不是凶手，谁会是？除非她还有个隐藏起来的奸夫......”

“你血口喷人！”

方婆婆怒斥金安福。牵着方小兰的手，誓要跟随囚车进城，与金家人对簿公堂。

金竹海偷偷瞪弟弟一眼。

没脑子的玩意儿，捏造什么没影子的“奸夫”！他才将苏氏休弃掉，苏氏有奸夫，他脸上很光彩是吗？

叶清辞没有第一时间随囚车回衙门，而是站在废屋外，等候仵作验尸......块。

仵作带着徒弟，脸上蒙着面巾，废了老半天劲儿，吭哧吭哧把所有碎块捡得差不多了，才拼凑出一个大致完整的人形。

小徒弟抱着柱头，和帮忙收尸的衙役吐成一堆。老仵作也脸色苍白，在屋外拿下面巾，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，才对叶清辞拱手作揖。

“大人，死者乃三旬壮汉。脊柱略弯，手带老茧，为常年劳作之人。其尸体被利器切割成十八段，碎肉无数......”

仵作略顿，似乎在竭力压下自己反胃的感觉。然后才唏嘘着继续道：“凶手极度凶残，这杀人手法，简直与将受害者千刀万剐，没两样了！”

叶清辞质疑：“你认为会是什么样的利器，能导致伤口创面如此齐整平滑？”

他看过尸块，若说凶手杀人后分尸，创口多半会挑关节筋脉处落刀。就算最专业的屠夫，也做不到将人身上大骨，如同切割豆腐般划开。

倒像手执削铁如泥宝刀的武功高手作案。

只是小小丰定村，有这等人物存在？整个大靖朝也找不出两位吧！就算对方亲来，以他们身份，会屑于跟贩夫走卒过不去？

仵作肯定作答：“凶手神力惊人，所用武器，非刀即斧！”

他犹豫下补充。

“大人，对方极其凶残，您一定要小心应付！”

叶清辞沉思着微微颔首。

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，却做不到杀人像此凶徒一般，暴力利落。看来还得好好审问苏氏，从这个唯一可能的目击者口中，套问出凶案始末。

“回城！”

留下小部分人手与蒲里正合作善后，叶清辞率领其余人马，离开丰定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