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婚之日,我亲手为嫡姐梳妆。她头戴我亲手绣的凤冠,身着本该属于我的嫁衣,
即将嫁给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。铜镜里,她满面娇羞,得意地对我说:“妹妹,别怪姐姐,
要怪就怪你命不好,是个庶女。不过你放心,父亲给你也寻了门好亲事,镇国大将军府,
泼天的富贵呢。”她掩唇轻笑,眼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。是啊,泼天的富贵。只是,
我要嫁的不是活人,而是镇国大将军顾长渊那块冰冷的灵位牌。全京城都等着看我的笑话,
等着看我怎么在这场荒唐的冥婚里枯萎腐烂。我垂下眼,将最后一根金簪插入嫡姐的发髻,
唇角,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。笑话?不,好戏才刚刚开始。1一拜天地,
新郎是牌位大婚之日,我亲手为嫡姐苏玉露梳妆。她头戴我耗时三月亲手绣出的凤冠,
颗颗东珠圆润饱满,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。她身着本该属于我的云锦嫁衣,
金线勾勒的并蒂莲在红绸上栩栩如生,即将嫁给我那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青梅竹马,
永安侯世子。铜镜里,她满面娇羞,眼角的得意却像淬了毒的钩子,透过镜面直直刺向我。
“妹妹,别怪姐姐,”她抚着鬓边的步摇,声音甜得发腻,“要怪就怪你命不好,是个庶女。
不过你放心,父亲给你也寻了门好亲事,镇国大将军府,泼天的富贵呢。”她掩唇轻笑,
笑声清脆,眼里的恶意却藏都藏不住。是啊,泼天的富贵。只是,我要嫁的不是活人,
而是镇国大将军顾长渊那块冰冷沉重的灵位牌。全京城都等着看我的笑话,
等着看我这个被嫡姐抢了婚事的倒霉庶女,如何在这场荒唐至极的冥婚里,守着一座空宅,
一寸寸枯萎,一点点腐烂。我垂下眼,
将最后一根象征“早生贵子”的金簪稳稳插入嫡姐的发髻,唇角,
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。笑话?不,好戏才刚刚开始。吉时分两刻,嫡姐的吉时在前,
我的在后,连时辰都要分出个嫡庶尊卑。前院鼓乐喧天,宾客盈门,恭贺之声不绝于耳,
几乎要将苏府的屋顶掀翻。我独自坐在我那冷清的“喜”院里,
院中只有两个奉命来看管我的老嬷嬷,她们看我的眼神,怜悯中带着鄙夷,
仿佛我不是出嫁的新娘,而是什么不洁之物。我不在意。
我细细地擦拭着面前那方紫檀木的灵位牌,
上面用正楷金漆写着八个大字——“镇国大将军顾长渊之灵位”。顾长渊。这个名字,
曾是整个大渊王朝的战神,是令北狄闻风丧胆的定海神针。他十六岁上战场,
二十四岁封狼居胥,官拜一品镇国大将军。可惜天妒英才,一月前,
他于漠北决战中身中埋伏,为国捐躯,尸骨无存。皇帝感念其功,追封谥号,赐下无数金银,
并下旨允其以冥婚之仪,娶妻入府,享后世香火。这天大的“福气”,
自然不能让金尊玉贵的嫡长女苏玉露来受。于是,
我这个本就因婚事被夺而成为笑柄的庶女苏锦璃,便成了最完美的替代品。父亲找我谈话时,
说得冠冕堂皇:“锦璃,这是你的福分,也是我们苏家的荣光。嫁入将军府,
你便是一品诰命夫人,谁见了不得尊称你一声‘夫人’?这可比嫁给一个侯府世子强多了。
”他绝口不提我嫁的是个死人,也绝口不提永安侯世子本是我的未婚夫。我只是跪在地上,
温顺地叩头:“女儿,遵命。”父亲满意地走了,他以为我认命了,屈服了。他不知道,
在我点头的那一刻,我心中燃起的是怎样的燎原大火。他们以为是把我推入火坑,却不知,
是将一只被囚禁已久的鸟儿,亲手送出了牢笼。“二**,吉时到了。
”一个嬷嬷面无表情地催促道。我站起身,郑重地将灵位牌用红绸包好,
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,仿佛那不是一块冰冷的木头,而是我此生最珍贵的至宝。
我亲手盖上红盖头,在一片死寂中,自己走出了院门。没有喧天的鼓乐,没有八抬大轿,
只有一顶寒酸的两人小轿停在侧门。与前门永安侯府那十六人抬的华丽喜轿相比,
简直是云泥之别。轿帘落下,隔绝了苏府众人探究与嘲讽的视线。我抱着怀里的牌位,
端坐着,听着轿外稀稀落落的脚步声。我能想象,此刻的长安街上,一边是嫡姐十里红妆,
引得万人空巷;而我这一路,必定是门窗紧闭,人人避之不及,生怕沾染了晦气。很好,
我喜欢这份清静。不知过了多久,轿子停了。“新娘子,下轿吧。”我被扶出轿子,
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府邸。即便无人打理,
门前石狮上的积灰也掩不住那股镇守国门的赫赫威严。黑漆大门上,
“镇国将军府”五个鎏金大字,在惨淡的日光下,依旧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煞气。这里,
就是我未来的家。我的……堡垒。婚礼仪式简单到可笑。没有高堂,因为将军父母早亡。
没有宾客,只有几个礼部派来观礼的小官,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冷漠。司仪高声唱喏,
声音干巴巴的:“吉时已到——”我抱着顾长渊的牌位,一步一步,独自走过长长的红毯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我抱着牌位,朝着空无一人的天地,深深拜下。
“二拜君王——”我转过身,朝着皇城的方向,再次拜下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我看着怀里的牌位,将它放在面前的案上,然后,郑重其事地,
对着这块刻着他名字的木头,盈盈一拜。盖头下的我,无人能看见我的表情。我是在笑。
发自内心的,畅快淋漓的笑。苏玉露,你抢走了我的情郎,以为将我推入地狱。你错了,
你嫁入的永安侯府,看似风光,实则内里早已腐朽,人际关系错综复杂,
你那庶女出身的婆婆,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你未来的日子,不过是从一个牢笼,
跳进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。而我,苏锦璃,从今天起,天高海阔。这座将军府,是我的王国。
这泼天的富贵,是我的资本。这一品诰命的身份,是我最坚硬的铠甲。“礼成——送入洞房!
”司仪尖着嗓子喊完,像是完成了一件多晦气的差事,带着人一溜烟地跑了。
两个将军府的老仆人沉默地上前,引着我往内院走去。她们低着头,脚步匆匆,
仿佛我身上带着瘟疫。偌大的将军府,庭院里杂草丛生,连廊的漆皮都有些剥落,
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庭院里枯叶的萧瑟声。府中处处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败。最终,
我在主院的卧房前停下。这里便是我的“洞房”。没有一丝喜气,房门半掩着,
两个负责引路的仆妇将我送到门口,便草草福身告退,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。我深吸一口气,
推门而入。一股淡淡的尘埃和属于男性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。房内陈设简单硬朗,
墙上挂着一张需要三石之力才能拉开的巨弓,角落里立着一座擦得锃亮的戟架,
上面空空如也,想必兵器已被将军带去了战场。书案上,
还摊着半卷兵法和一张未画完的漠北舆图。桌上摆着两盘糕点和一壶冷茶,糕点已经干裂,
显然是敷衍了事。我走到桌案前,郑重地将顾长渊的牌位供奉在正中央。然后,我缓缓抬手,
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。当那份重量从头顶消失时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
仿佛卸下的不只是珠翠,更是过去十六年寄人篱下的枷锁。我没碰桌上的食物,
谁知这里面有没有“文章”。我从嫁妆箱笼的夹层里,取出母亲偷偷塞给我的几块桂花糕,
就着自己带来的水囊,默默地吃着。夜色渐深,整座府邸陷入一片死寂。没有丫鬟来添灯,
没有婆子来问话,我仿佛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。很好。就在我准备和衣而卧时,
门外庭院的角落里,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。“……真是晦气,大白天的娶个牌位进门,
这府里以后还能安生吗?”一个尖细的女声道。“谁说不是呢?你看那张管家,
脸都黑成锅底了,根本没把这新夫人放眼里。一个庶女,娘家不疼,夫家没人,
能掀起什么风浪?”另一个声音充满了不屑。“我听说啊,她那嫁妆,薄得跟纸一样,
连她嫡姐的一个零头都不到。往后怕不是连饭都吃不上了,还得看咱们的脸色。”“嘘,
小声点,别被听见了。”“听见了又如何?一个守活寡的牌位夫人,
还能把我们都发卖了不成?这府里,现在可是张管家说了算!将军留下的那些产业,
哼哼……”后面的话语渐渐模糊,但其中的贪婪与恶意,却清晰无比。我坐在床沿,
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半分怒意,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。原来如此。内有恶仆欺主,
外有贪官弄权。这可比在苏家后宅,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有意思多了。我走到桌案前,
看着那方紫檀木牌位,烛火下,“顾长渊”三个字仿佛也染上了一丝暖意。我伸出手指,
轻轻拂过他的名字,低声呢喃,像是在对他说话,也像是在对自己立誓。“将军,
你听到了吗?他们说,我守不住你的家。”“你放心,你为国捐躯,护了大渊的万里河山。
从今夜起,我苏锦璃,便为你护住这方寸后宅。”“这座将军府,我说了算。”窗外,
月凉如水。我吹熄了蜡烛,在这座属于我的堡垒里,安然入睡。2清理门户,
立威将军府偌大的将军府,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庭院里枯叶的萧瑟声。
府中处处透着一股死气,下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看见我这个抱着牌位的新夫人,
脸上没有半分敬意,只有麻木和看热闹的眼神。我被引着穿过几重庭院,
来到主院的“喜房”。说是喜房,却连根红烛都没有,
只是将日常起居的卧房简单收拾了一下,桌上摆着两盘早已冷掉的糕点,
和一壶不知放了多久的凉茶,显得无比凄清。引路的老仆将我送到门口,便福了福身,
转身离去,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。我抱着顾长渊的牌位,自己走进去,
将它端端正正地供奉在桌案的正中央。然后,我掀开盖头,环视这间将要伴我一生的屋子。
陈设简单,却处处透着属于军人的硬朗。墙上挂着一张巨弓,角落里立着擦得锃亮的戟架,
书案上摆着兵法和舆图。可以想见,它的主人,是个怎样不苟言笑、杀伐果断的人物。
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,适应着这份寂静。突然,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。
“……真是晦气,大白天的娶个牌位进门,这府里以后还能安生吗?”“谁说不是呢?
你看那张管家,脸都黑成锅底了,根本没把这新夫人放眼里。”“一个庶女,娘家不疼,
夫家没人,能掀起什么风浪?怕不是过几天,连饭都吃不上了。”“嘘,小声点,
别被听见了。”“听见了又如何?她还能把我们都发卖了不成?这府里,
现在可是张管家说了算!”声音不大,却一字不落地传进我的耳朵。我唇角微勾,看来,
这第一场硬仗,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快。我没有立刻发作,而是走过去,将房门轻轻关上,
隔绝了外面的声音。我需要时间,也需要一个契机。当晚,无人问津。没有晚饭,
甚至连一盏来添油的灯都没有。我也不恼,只是翻出嫁妆里母亲偷偷塞给我的几块点心,
配着凉茶垫了垫肚子,然后和衣躺下。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,
我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我便起身梳洗。没有丫鬟伺候,
我便自己动手,依旧穿着那身刺目的红嫁衣,抱着顾长渊的牌位,走出了房门。
院子里空无一人。我径直走向正厅。将军府的正厅极为开阔,
正中悬挂着“忠勇无畏”的御赐牌匾。我将顾长渊的灵位恭敬地放在主位的太师椅上,
然后自己则坐在了旁边的次位上。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,淡淡开口,声音不大,
却足够清晰:“来人。”无人应答。我又重复了一遍:“来人!”这次,
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。终于,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晃了进来,他身材微胖,
一脸精明相,正是他们口中的张管家。他象征性地拱了拱手,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:“夫人,
您有何吩咐?府里的下人们都忙着呢,您要是没什么大事,就别……”“我饿了。
”我打断他,“府中上下,所有仆役,一刻钟内,到正厅**。我要用早膳,
也想认一认府里的人。”张管家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。他眼珠一转,
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夫人,这恐怕不合规矩。下人们各司其职,哪能说叫来就叫来?
您若饿了,小的这就让厨房给您送去。”他说完,转身就要走,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。
“站住。”我的声音陡然转冷,像淬了冰。张管家脚步一顿,
不耐烦地回头:“夫人还有何事?”我缓缓站起身,走到厅堂中央,目光直视着他,
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张管家,你是在教我做事?”他被我的气势所慑,
一时间竟有些语塞:“小、小的不敢。”“你不敢?”我冷笑一声,
“我乃圣上亲旨赐婚的一品诰命夫人,是这座将军府名正言顺的主母。我命令你,
召集府中所有下人,你却以‘不合规矩’为由推三阻四。怎么,在这将军府,你的规矩,
大得过圣旨,大得过我这个主母吗?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诛心。张管家的脸色变了,
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顺怯懦的庶女,竟如此牙尖嘴利。他强撑着辩解道:“夫人息怒,
小人不是这个意思。只是将军刚去,府里人心惶惶,小人也是怕扰了将军清静……”“够了!
”我厉声喝断,“将军为国捐躯,忠勇无畏,岂是尔等宵小之辈的嘈杂就能扰了清静的?
我看真正扰了将军府清静的,是你这种阳奉阴违、试图架空主母的恶奴!”我一步上前,
目光如刀:“张管家,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一刻钟,所有人到齐。否则,
你就自己去宗人府,跟他们解释解释,什么叫‘欺主之罪’!”“欺主”二字一出,
张管家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。他可以不把我这个“牌位夫人”放在眼里,
但他不能不怕皇家的法度。欺凌一个有诰命在身的夫人,罪名可大可小,往大了说,
就是藐视皇恩。他咬了咬牙,脸色由白转青,最终还是不甘地低下头:“是……小人这就去。
”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,我知道,这第一战,我赢了。不到一刻钟,
将军府大大小小三十多名仆役,都心不甘情不愿地聚集在了正厅的院子里。他们交头接耳,
窃窃私语,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服和挑衅。张管家站在一旁,冷眼旁观,
显然是想看我如何收场。我端坐在主位旁,怀里依旧抱着那块灵位牌。等所有人都到齐了,
我才缓缓开口:“从今日起,我便是这将军府的主母。我知道,你们当中有些人,心里不服。
”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,那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,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。
“你们或许觉得,将军不在了,这府里就没了主心骨。你们或许觉得,我一个女人,
还是个庶女出身,好欺负。”我顿了顿,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凌厉:“但你们忘了三件事。
”“第一,我苏锦璃,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。我的身份,是皇权所赐,见我如见皇恩。
对我不敬,便是对圣上不敬!”“第二,将军虽去,但将军府的荣光与法度还在!
他生前最恨的,便是背主求荣、中饱私囊之辈。谁敢在这府里放肆,就是脏了将军的英名!
”“第三,”我将怀里的牌位轻轻往前一推,动作不大,却带着千钧之势,“我身后,
是镇国大将军。我手中,有圣上御赐的抚恤圣旨,更有可以调动京郊三千护陵卫的虎符副令!
”我从袖中,缓缓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黄铜虎符,上面雕刻着猛虎下山的图样,
正是虎符的一半。“此令,如将军亲临!”虎符副令一出,院中瞬间死寂!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包括张管家在内,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他们谁也没想到,
皇帝竟然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,交给一个“冥婚”的夫人!前一秒还满脸不屑的仆役们,
“扑通扑通”地跪倒了一大片,头深深地埋在地上,身体抖如筛糠。“夫人饶命!
奴才(奴婢)知错了!”张管家更是面如死灰,双腿一软,瘫跪在地,
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。我看着他们,心中一片冰冷。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这座将军府,
才算真正姓“苏”。我冷冷地看着张管家,开口道:“张管家,侵吞将军抚恤金,
私卖府中器物,伪造账目,光我查到的,就有三千二百两。你是自己去官府投案,
还是我用将军的副令,送你去大牢?”张管家浑身一颤,面无人色,他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我没有再看他,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人群,提拔了一位平日里沉默寡言,但眼神正直,
对将军府一直忠心耿耿的老仆,李伯。“从今日起,李伯为本府新管家,府中上下,
一切事务,由他掌管,再报我定夺。有不服者,家法处置。再有不敬者……”我顿了顿,
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:“乱棍打出,绝不姑息!”3盘点家底,
手握金山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张管家,又当众立威之后,整个将军府的气氛焕然一新。
那些原本懒散怠慢的仆役,如今见了我,无不躬身垂首,恭恭敬敬地唤一声“夫人”,
眼中再不见轻慢,只剩下敬畏。新提拔的管家李伯是个实在人,对顾长渊忠心耿耿,
如今得了我的重用,更是感激涕零,办起事来尽心尽力,不过一日,
便将府中内务梳理得井井有条。解决了“人”的问题,接下来,便是“财”。
一个家族能否长久立足,内宅安稳是根本,而雄厚的财力,则是最坚实的后盾。
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,李伯则将一箱箱落满灰尘的账册、地契、商铺契约搬了进来,
几乎堆满了半间屋子。“夫人,这些便是将军名下所有的产业账目了。
”李伯小心翼翼地说道,“将军常年在外征战,对这些庶务从不关心,
以前都交由张管家打理。老奴……老奴也不识字,只知道将军在京城内外有几处田庄,
十多家商铺,还有几座山林……”我点点头,示意他先退下。偌大的书房里,只剩下我一人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只箱子。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。我随手拿起一本账册,
翻开一看,眉头便紧紧蹙起。账目混乱不堪,许多条目只有简单的出入记录,含糊不清,
甚至连日期都是错乱的。更有甚者,好几页纸被撕掉了,用粗糙的手法重新黏贴,
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有鬼。我压下心中的怒意,耐着性子,一本一本地翻阅。整整三天三夜,
我几乎没有合眼,只在困倦至极时才伏案小憩片刻。书房里的灯火彻夜通明,
李伯几次送来餐食,都见我埋首于故纸堆中,神情专注,不敢打扰。
凭借着前世在母亲的嫁妆铺子里学来的算学和管账经验,
我将所有混乱的账目重新誊抄、归类、核对。一张巨大的关系网,在我面前缓缓铺开。
顾长渊留下的家底,远比李伯知道的,甚至比我想象的,要丰厚得多。
除了京郊的五个大田庄,京城内的十三家商铺外,他在江南还有丝绸和茶叶的生意,
在北方有皮货和马场的买卖,甚至在沿海,还有两条远航商船的份子。
他简直是给我留下了一座金山!只是这座金山,如今已被蛀虫啃食得千疮百孔。
张管家和他安插在各处的掌柜们,就像一群贪婪的蚂蟥,趴在这座金山上疯狂吸血。
他们做假账,私吞利润,将盈利的商铺做成亏损,再以低价“盘”入自己亲信的名下。
近一年来,将军府名下竟有超过七成的产业都在“亏损”,
每个月还要从府库里倒贴钱进去维持。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我将所有查出的问题,
一一记录在册。看着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贪腐记录,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。这些钱,
是顾长渊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!是皇帝用来抚恤他这英魂的!竟被这群硕鼠如此糟蹋!
在第四天的清晨,我终于整理完了最后一本账册。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叫来了李伯。
“李伯,去,把城里那十三家商铺的掌柜,都给我‘请’到府里来。就说,夫人要查账。
”我的声音因为连日不眠而有些沙哑,但语气中的寒意,却让李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“是,
夫人。”李伯不敢多问,立刻领命而去。一个时辰后,十三个掌柜陆续来到了将军府的正厅。
他们大多养得油光满面,衣着光鲜,比许多小官吏还要体面。这些人都是张管家的心腹,
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,虽然听闻张管家倒了,但并未真正把我这个“牌位夫人”放在眼里,
只当是新主子要敲打一番,走个过场。众人聚在厅中,交头接耳,神态倨傲,
甚至有人还敢高声谈笑。我没有立刻出现,而是让他们足足等了半个时辰。
等到他们的耐心快要耗尽,开始不耐烦地抱怨时,我才在李伯的陪同下,缓步走进了正厅。
我依旧是一身素服,未施粉黛,手中端着一杯热茶,慢条斯理地走上主位坐下。
“让各位掌柜的久等了。”我轻轻吹了吹茶水的热气,眼皮都未抬一下。
一个看起来最是肥胖的掌柜,是城东最大绸缎庄的刘掌柜,他不耐烦地拱了拱手:“夫人,
您把我们都叫来,不知有何要事?铺子里还忙着呢,可耽搁不起啊。”“是啊是啊,
小店生意正忙……”其余人也纷纷附和。我放下茶杯,终于抬眼看向他们,
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各位的铺子,真的有这么忙吗?
”我拿起手边整理好的第一本账册,淡淡念道:“城东锦绣绸缎庄,刘掌柜。账面记载,
上月亏损三百二十两。我倒是想问问刘掌柜,京城绸缎行,
谁人不知你们锦绣庄的苏绣师傅手艺最好,货品也最新,怎么到了你的账上,
就成了亏本买卖?”刘掌柜脸色一变,强笑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如今生意难做,
同行打压得厉害,实在是……周转不灵。”“是吗?”我轻笑一声,将账册翻到某一页,
“那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,为何账上记载五月从江南进了三百匹云锦,可库房的入库单上,
却只写了一百匹?剩下的二百匹,是凭空消失了,还是……进了刘掌柜你自己的私库?
”刘掌柜的冷汗“唰”地一下就下来了,他没想到我查得如此之细,连入库单都对上了!
“这……这……是笔误,一定是笔误!”他结结巴巴地辩解。“笔误?”我冷笑更甚,
又拿起另一本册子,“那城西福满楼的孙掌柜,你来说说,为何你店里卖的‘竹叶青’,
跟我从将军府库房里找到的茶叶采购单上的‘雨前龙井’,对不上号呢?
福满楼一个月光是茶叶的采买银子,就高达五百两,结果卖的却是最廉价的粗茶。孙掌柜,
你这生意,做得可真是‘精明’啊!”被点到名的孙掌柜,腿一软,差点没站稳。
我不再给他们任何辩驳的机会,将一本本账册摔在他们面前,每一条贪腐的记录,
每一个虚假的账目,都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他们的脸上。“侵吞主家财物,
做假账,私设小金库……”我每说一条罪名,十三个掌柜的脸色就白一分。到最后,
他们全都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,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气焰。“夫人饶命!夫人饶命啊!
我们都是被张管家逼的!我们再也不敢了!”我冷眼看着他们,心中没有一丝波澜。“饶命?
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,“你们中饱私囊的时候,可曾想过,这些钱,
是将军在北境的冰天雪地里,用命换回来的?你们心安理得吗?”满堂死寂,无人敢言。
“从今天起,你们所有人,都被解雇了。”我做出最终的宣判,“贪墨的银两,三日之内,
翻倍还回。否则,我就将这些账册,连同你们,一并送去京兆府尹的案头!”众人面如死灰,
瘫软在地。我不再看他们,对李伯吩咐道:“李伯,将他们‘送’出去。另外,贴出告示,
将军府名下所有产业,高薪聘请新掌柜和伙计。只有一个要求——诚实,本分。”“是,
夫人!”李伯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,他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信服。
待所有人都离去,偌大的正厅又恢复了安静。我缓缓走到厅外,
看着庭院中透过云层洒下的阳光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这座被蛀虫啃食的金山,从今天起,
将重新焕发它应有的光芒。而我,苏锦璃,也终于在这京城之中,
真正拥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。4初次交锋,打脸嫡姐我以雷霆手段整顿将军府产业的消息,
像长了翅膀一样,不出三日,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一时间,众说纷纭。
有人说我这个新上任的“牌位夫人”心狠手辣,六亲不认;有人说我精明强干,
堪比男子;更多的人,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,想看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庶女,
到底能在这潭深水里扑腾出多大的浪花。而我的嫡姐苏玉露,
显然是最高兴听到这些传闻的人之一。这日午后,我正在书房核对新聘掌柜送来的盘活计划,
李伯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。“夫人,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,说是……来探望您。
”李伯的脸上带着一丝为难,显然知道我与嫡姐之间的龌龊。我放下手中的毛笔,
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探望?怕是来看我笑话,顺便炫耀她如今的幸福生活吧。也好,
省得我去找她。有些账,终归是要当面算的。“让她进来吧,”我淡淡地说道,
“把前几日江南新供上的‘碧螺春’沏一壶来,别失了将军府的礼数。”“是,夫人。
”我整理了一下衣衫,缓步走向会客厅。不过一刻钟的功夫,苏玉露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,
款款而来。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华丽,一身石榴红的掐腰长裙,裙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,
头上戴着**的赤金头面,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更是通透得没有一丝杂质。整个人珠光宝气,
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得有多好。一进门,她的目光便迅速地在我身上扫了一圈。
见我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,头上简简单单地簪了根碧玉簪,
她眼底的得意与轻蔑便再也掩饰不住。“妹妹,些时日不见,你怎么穿得如此……素净?
”她故作关切地拉起我的手,指尖却在我粗布的衣料上刻意摩挲了一下,“嫁入将军府,
怎么说也是一品诰命,可不能失了体面,让人看了笑话。”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,
微笑着请她落座:“多谢姐姐挂心。将军尸骨未寒,我身为他的妻子,理应为他守孝,
不宜穿红戴绿。倒是姐姐,嫁入侯府,春风得意,真是羡煞旁人。”我的话,不软不硬,
却像一根针,轻轻刺了她一下。苏玉露的脸色微微一僵。京城谁人不知,她这门婚事,
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的。我越是表现得大度,就越显得她行事不端。她干笑两声,
岔开话题:“瞧我,光顾着高兴都忘了。妹妹,你近来可还好?
我听说……你把府里那些老人都赶走了?唉,你也是,那些都是伺候将军多年的老人了,
就算有什么不是,看在将军的面子上,也该宽容些。你这样做,传出去,
别人会说你不念旧情的。”她一副语重心长的长姐派头,实则句句都在指责我刻薄寡恩。
我端起李伯刚沏好的茶,为她斟上一杯,茶香四溢。“姐姐说的是,”我顺着她的话点头,
随即话锋一转,“可姐姐有所不知,那些‘老人’,竟敢背着我,
将将军用命换来的抚恤金中饱私囊,将盈利的铺子做成亏空。我不惩治他们,
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将军府这唯一的根基都给蛀空吗?到那时,我苏锦璃饿死是小,
堕了将军和苏家的名声是大。想必父亲也不愿看到这一幕吧?”我将“苏家”二字咬得极重。
苏玉露再次被我噎住,她没想到我竟敢如此直白地将这些丑事宣之于口,还把父亲抬了出来,
让她无法反驳。她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,试图稳住心神。“好茶。”她赞了一句,
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,“看来妹妹在将军府的日子,过得倒也滋润。不像我,看着是风光,
可侯府家大业大,规矩也多,每日都要去婆婆那里立规矩,稍有不慎,便会挨训。
哪有妹妹这般,一人独大,自在快活。”这话听似诉苦,实则是在炫耀她有婆婆管教,
是正经的当家主母,而我,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“牌位夫人”,连个立规矩的长辈都没有。
我笑了,笑得温婉又和煦。“姐姐此言差矣。”我慢悠悠地说道,“妹妹这点自在,
又怎及得上姐姐的福气?姐姐嫁的是永安侯世子,未来便是侯夫人。而我呢……”我顿了顿,
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“落寞”,苏玉露的嘴角已经忍不住要上扬了。“我嫁的,
不过是已故的镇国大将军罢了。”我叹了口气。就在苏玉露以为我终于要示弱服软时,
我话锋陡然一转,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:“说起来,我还要多谢姐姐,
将这门‘好亲事’让给了我。”“什么?”苏玉露愣住了。我放下茶杯,挺直了脊背,
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说道:“姐姐嫁的是侯府世子,品级不过五品。每日见到宫里的娘娘,
甚至是一些得脸的公公,都要行跪拜大礼。而我,苏锦璃,托将军的福,
圣上亲封‘一品镇国夫人’。”我站起身,缓步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气场全开。
“按照大渊律例,五品官眷见一品诰命,当行何礼,姐姐,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?
”苏玉露的脸,“唰”地一下,血色尽褪,从得意的石榴红,变成了难堪的煞白。
她怎么忘了这一茬!在等级森严的京城,官大一级压死人。
她引以为傲的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,在我这个一品诰命面前,根本不值一提!
她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,纷纷垂下了头。“你……”苏玉露气得浑身发抖,
指着我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她本是来耀武扬威的,却被我用身份压得死死的,这种羞辱,
作为一名[标签:小说类型]小说爱好者,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好看的小说了。通常情况下,这类文要么偏向主剧情流,忽视感情线的发展,要么过于偏重于感情线,显得离谱。但是《吉时已到,我与牌位拜高堂》不同,无论是剧情线还是感情线,都十分出色,让人看得特别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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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吉时已到,我与牌位拜高堂》这本书人设有趣,剧情写实,真挚动人。主角顾长渊李伯苏玉露的形象塑造得十分生动,她的聪明冷静和坚韧不拔的意志让人为之折服。作者锦鲤Sage巧妙地切入故事,设定了一个新奇的背景,并以精巧的结构将各个场景环环相扣,令人过目难忘。文中的配角也出彩,各自拥有独特的身份和共情点,与主角的前后反差使整个故事更加丰富多样。这是一篇不可多得的美文,读者无法自拔地被其抓住,不断追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