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堂里空气粘稠闷热，几百道视线像针尖，密密麻麻扎在我**的皮肤上。台上，

陆琛站在领奖的光圈里，旁边依偎着苏晚，纤细得像一株需要攀附的菟丝花。

台下不知哪个角落先起的哄：“在一起！在一起！”声音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，

汇成一股浑浊的、令人作呕的浪潮。陆琛清俊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，

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。他向来厌恶这种喧嚣，可此刻，在那片刺耳的起哄声中，

他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苏晚紧贴着他手臂的身体。苏晚的脸颊飞起两团恰到好处的红晕，

怯生生地抬眼环顾四周，目光扫过我时，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，

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。她的指尖，

却悄悄攥紧了陆琛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袖口。我的血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

脑子里嗡嗡作响，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：不可能！

昨天他还收下了我精心挑选的、他念叨过几次的绝版专业书！他说过“染染，

谢谢你总是想着我”！身体比意识先动。我拨开前面挡路的人，

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而清晰的声响。我冲到了台前，仰起头，

死死盯住陆琛的眼睛，声音因为强压的情绪而发颤：“陆琛！你什么意思？

”起哄声诡异地低了下去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三人身上。陆琛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。

那里面没有一丝我熟悉的、哪怕是最浅淡的温和，

只有一种被逼到角落的困兽般的冰冷和……厌恶。他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了某种决心，

猛地抬手，用力将苏晚更紧地搂向自己身侧。苏晚低低惊呼一声，顺势将脸埋进他怀里，

肩膀微微耸动，像是在无声啜泣。“何染，”陆琛的声音不高，却像淬了毒的冰棱，

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扎向我，“收起你恶心的施舍！你的钱，只会让我觉得被羞辱！

”他顿了顿，

过我身上价值不菲的连衣裙和我手里攥着的、那张原本打算祝贺他这次模拟考第一的银行卡，

眼底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。“我和苏晚才是一类人，懂彼此的清高和自尊。

你这种只会用钱砸人的大**，离我远点！”轰——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。

羞辱感像滚烫的岩浆，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
围那些目光的变化——同情、怜悯、幸灾乐祸、看好戏……无数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，

将我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上。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我死死咬着下唇。

视线最后掠过陆琛那张写满“正义凛然”的脸，和他怀里苏晚微微侧过头，

从陆琛臂弯缝隙里投来的那抹毫不掩饰的挑衅眼神。再多待一秒，我就会彻底崩溃。

我猛地转身冲下台。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窄缝，高跟鞋的细跟狠狠崴了一下，

钻心的疼痛传来，我却顾不上了。推开沉重的礼堂侧门，外面夏日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，

像一记闷棍。我不管不顾地朝着校园最深处那片废弃的小树林跑去，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。

---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，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
膝盖曲起，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。眼泪终于汹涌而出，落在沾了灰尘的裙摆上，

肩膀剧烈地耸动。昂贵的裙子蹭上了灰黑色的墙泥，高跟鞋也脏了。

真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，一个天大的笑话。“啧。

”一声短促的、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嗤笑，毫无预兆地从侧上方传来。

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，泪眼模糊中，看到几步开外那棵巨大的香樟树粗壮的枝干阴影下，

斜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。萧烬。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我混乱的大脑。

传闻中打架不要命、逃课如家常便饭、能让教导主任都绕着走的校霸。他怎么会在这里？

他站姿很随意，甚至有点懒散，一条长腿微微曲起，脚蹬着斑驳的树干。一手插在裤兜里，

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。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。

他没穿校服外套，只套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，衬得露出的手臂线条利落有力，

带着一种野性的张力。额前略长的黑发有些凌乱地垂着，

半遮住那双此刻正落在我身上的眼睛。那双眼睛狭长，眼尾微微上挑，瞳孔颜色很深，

像不见底的寒潭。此刻里面清晰地映着我此刻最狼狈不堪的模样，还有毫不掩饰的玩味，

以及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烦躁？他薄唇叼着烟，缓缓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。烟雾缭绕中，

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秒，那眼神像是评估一件被丢弃的物品。“为那种软骨头哭？

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带着刚抽过烟的微哑，却像冰水兜头浇下，“眼瞎得不轻。”我浑身一颤，

愕然地瞪着他，连眼泪都忘了流。羞愤和一种被冒犯的怒火猛地冲上来，烧得我脸颊发烫。

我张了张嘴，想反驳，想让他滚开，可喉咙被堵得死死的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

他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，只是又看了我一眼，

那眼神里的嫌弃和“没救了”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。然后，他抬手，用夹着烟的那只手，

动作极其随意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，看都没看，直接朝我这边扔了过来。

纸巾包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的抛物线，“啪”地一声，精准地落在我的裙摆上。“擦擦，

”他收回目光，重新望向远处被树影切割的天空，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，“丑死了。

”说完，他直起身。然后，看也没再看我一眼，双手插回裤兜，迈开长腿，

以一种极其拽酷的姿态，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。黑色的背影很快被浓密的枝叶吞噬，

只留下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烟草味，和我裙子上那包刺眼的、皱巴巴的纸巾。

我怔怔地坐在原地，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，黏腻冰冷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，

一半是尚未散尽的巨大屈辱和悲伤，另一半，

却是一种被强行撕裂伤口后又粗暴撒了把盐的、极其陌生的、带着尖锐痛感的愤怒。

还有他临走前那两个字——“丑死了”——像魔音一样在脑子里盘旋。

萧烬……他刚才……是在看我？丑死了？何染，你真就这么不堪吗？

---面对着各种目光和窃窃私语。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，

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教室、食堂、走廊。苏晚挽着陆琛的手臂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，

她总是低眉顺眼，怯生生地叫我“染染姐”，仿佛那天的当众羞辱从未发生，

只有她眼底偶尔闪过的得意和陆琛刻意回避我视线的僵硬，无声地提醒着那场耻辱。

我把自己缩进一层厚厚的壳里，沉默成了唯一的盔甲。直到午饭时间，我端着餐盘，

习惯性地走向食堂最角落的那个位置。刚坐下，还没来得及拿起勺子，头顶的光线一暗。

一股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下来。我愕然抬头。萧烬。他端着餐盘，

极其自然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，大喇喇地坐了下来。餐盘重重地磕在塑料桌面上，

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。周围瞬间死寂。原本坐在我附近几桌的同学，如同见了瘟神，

脸色骤变，端着盘子飞快起身，眨眼间清空了方圆三米内的所有座位。只剩下我和他，

以及这一方突然变得无比空旷和诡异的“孤岛”。我僵在原地，捏着勺子的手指关节泛白。

他想干什么？来看我笑话？还是觉得那天没羞辱够？萧烬仿佛没察觉到周围的真空地带，

也没看我脸上瞬间绷紧的戒备。他自顾自地拿起筷子，

扒拉了一下自己盘子里油汪汪的红烧排骨，然后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停下动作。

他抬起眼皮，

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戾气的眼睛扫过我面前几乎没动过的、寡淡的清炒西兰花和米饭，

眉头极其嫌恶地拧了起来。“啧。”又是那标志性的、带着嘲讽意味的单音节。下一秒，

他长臂一伸，将一个精致的、印着**版动漫图案的小纸盒，不由分说地推到了我盘子边缘。

盒子里，一块淋着浓郁巧克力酱、点缀着新鲜草莓的提拉米苏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气。“吃。

”他言简意赅，命令式的口吻，仿佛在打发一个不懂事的小孩。然后，他像是解释，

又像是纯粹在陈述一个事实，目光扫过我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“你脑子有问题”的意味，

“甜的，治脑子。”说完，他不再看我，埋头开始对付自己盘里的排骨，吃得旁若无人。

我盯着那块价值不菲、此刻在食堂廉价餐盘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的提拉米苏，脑子一片空白。

甜的……治脑子？他在骂我蠢？还是……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来，

冲淡了原本的紧张和戒备。我甚至有点想笑。这算什么？校霸突如其来的“慈善”？最终，

那块提拉米苏我没有碰。但萧烬那张拽得二五八万、却硬塞甜点过来的脸，

和他那句“治脑子”，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，

在我心底那片被陆琛和苏晚搅得浑浊不堪的泥潭里，激起了一点微弱却奇异的波澜。

食堂那点微不足道的“保护”，似乎只是个开始。放学**刚响，

我收拾书包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迟缓，只想避开人流高峰。刚走出教学楼，

夕阳的金辉有些刺眼。我下意识地朝校门方向走，却总觉得芒刺在背。一回头。

萧烬就在我身后大约五六米的地方。他没看我，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，

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，微微侧着头，像是在研究路边花坛里蔫头耷脑的月季花。

夕阳给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，也柔和了他侧脸过于锋利的线条。我加快脚步，

他也懒洋洋地迈开长腿，不紧不慢地跟着。我故意放慢速度，他也跟着慢下来，

甚至无聊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。我停下假装系鞋带，他就靠在旁边的路灯杆子上，

掏出打火机，“咔哒”一声点燃了那根烟，烟雾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
这诡异的“护送”持续了好几天。他从不靠近搭话，就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，

像个沉默的影子。那些带着恶意目光审视我的人，在看到他懒洋洋跟在后面的身影时，

无一例外都选择了绕道。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极其陌生的安全感，

竟在这沉默而强势的“监视”下，悄然滋生。像暴风雨夜意外获得的临时避风港。直到那天，

在通往实验楼的狭窄走廊转角。陆琛和苏晚并排堵在那里，显然是有备而来。“哟，

这不是我们何大**吗？”陆琛双手抱胸，嘴角噙着一丝刻意的、居高临下的笑，

目光扫过我，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我身后空荡荡的走廊（萧烬刚刚被教导主任临时叫走）。

“怎么？最近行情不行？连个像样的跟班都找不到了？

”苏晚立刻小鸟依人般地挽紧陆琛的手臂，声音又软又黏，带着浓浓的“关切”：“染染姐，

你别难过呀。陆琛哥哥也是关心你，怕你刚受了打击，又被人骗……”她欲言又止，

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，细细密密地扎向我。“有些人啊，看着凶，其实……啧啧，

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？你可要擦亮眼睛哦。”陆琛似乎很满意苏晚的“助攻”，下巴微扬，

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：“何染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。

但别用萧烬那种不入流的混混来气我，太幼稚，也太掉价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放“缓”了些，

仿佛在给我一个天大的恩典。“只要你肯道歉，承认之前用钱……干涉我的方式不对，

我们……或许还能做回普通朋友。”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垮了这几日勉强维持的平静。

我看着眼前这对自导自演、自以为是的男女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曾经那些盲目付出的真心，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回旋镖，狠狠扎回我自己心上。

他们怎么敢？我深吸一口气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用疼痛逼退眼底瞬间涌上的酸涩。

再抬起头时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意。

我直视着陆琛那双写满虚伪优越感的眼睛，清晰地、一字一顿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

却像淬了冰的刀锋，刮过寂静的走廊：“陆琛，你算什么东西？

”陆琛脸上的优越感瞬间凝固，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掴了一掌，错愕地瞪大眼。“离我远点。

”我冷冷地吐出最后四个字，像掸掉衣襟上的灰尘。不再看他们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，

我挺直脊背，准备从他们身边绕过去。就在我抬脚的瞬间，苏晚眼底闪过一丝狠毒，

她像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，猛地往前一步，肩膀看似无意地却带着十足的力道，

狠狠撞向我的手臂！“啊！”她嘴里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，身体同时向后倒去，

目标明确地倒向陆琛怀里。一切发生得太快。我猝不及防，被她撞得重心不稳，

眼看就要狼狈地向后摔倒！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面触感并未传来。

一只滚烫有力、带着薄茧的大手，稳稳地箍住了我的腰，

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将我向后带离了危险区域。我的后背重重撞进一个坚硬而炽热的胸膛，

带着淡淡的烟草和阳光暴晒过的气息，瞬间将我包裹。惊魂未定地抬头，

映入眼帘的是萧烬线条凌厉紧绷的下颌线。他不知何时出现的，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。

此刻他脸上惯有的那点漫不经心的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暴戾的阴沉。

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死死钉在苏晚和陆琛身上。苏晚的假摔还没完全“到位”，

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萧烬恐怖的眼神吓得僵在原地，脸上血色尽褪，

那声装可怜的惊呼也卡在了喉咙里。陆琛下意识扶住了苏晚，但当他看清萧烬搂着我的姿势，

以及萧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戾气时，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，

扶着苏晚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力道。空气凝滞得可怕。萧烬搂在我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，

带着一种绝对占有的宣示意味。他微微低下头，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，声音低沉得可怕，

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命令，却是对着我身后那两个僵住的人：“滚。”那一个字，

带着实质性的杀气。他顿了顿，目光刮过陆琛瞬间煞白的脸，最后钉在苏晚惊惧的眼睛上，

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走廊里：“再碰她一下试试？

”陆琛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
在萧烬绝对的力量和气势碾压下，他那点清高的自尊和虚张声势，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了一把还在发抖的苏晚，两人如同被鬼追着，

狼狈不堪地、连滚带爬地从我们身边挤了过去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他们的逃离而消散。箍在我腰间的力道微微松了些，但并未完全撤离。

他皱着眉，视线在我身上快速扫了一圈，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。然后，

他极其自然地松开手，仿佛刚才那个强势保护的动作再寻常不过。他抬手，

有些粗鲁地、用指关节蹭了一下我的眼角——那里不知何时又溢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湿意。

“啧，麻烦。”他语气有点冲，带着点嫌弃，动作却算不上温柔，更像是笨拙的擦拭。随即，

他重新对上我的眼睛，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容反驳的强硬：“以后，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沉沉，

“我罩你。”我以为“我罩你”只是萧烬一时兴起的宣告，

或者是他校霸人设下的某种古怪责任感。但我错了。这句话激起的涟漪远比想象中猛烈。

第二天一早，校园匿名论坛的一个角落里，

悄然冒出一个标题耸动的热帖：《扒一扒某富家女的“新宠”与“旧爱”，

钱真的能买到一切？》帖子图文并茂，精心拼接。

有我和陆琛曾经在图书馆靠窗位置低声说话的模糊照片（配文：昔日舔狗与男神，

金钱攻势下的“温情”？

）；有萧烬在食堂把**甜点推到我面前的抓拍（配文：校霸也沦陷？

金钱的魔力还是美色的诱惑？）；最致命的是几张角度刁钻、明显是**的，

萧烬放学后不远不近跟在我身后的照片（配文：形影不离的“保镖”？包养实锤？

富家女的掌控欲有多强？）。发帖人“清风徐来”用看似中立实则极尽引导和暗示的笔调，

编织了一个逻辑“严密”的故事：何染大**追求陆琛不成，因爱生恨，

转而用金钱诱惑了校霸萧烬充当打手兼新欢，试图**前男友，

满足自己扭曲的控制欲和虚荣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