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颂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熊熊燃烧，他坚定开口：「有我。」

这世上，只有他还记得神女，只有他还愿意继承神女遗志。

我眼眶有些酸楚，又被他炙热的心灼得难以自处。

「我要做一件事。」延颂认真看向我，「这件事，只有你能帮我。」

我远远低估了他的疯批程度。

他求我为他护法。

他要化作一颗舍利子，以我精血将他融合进覃沧神魂内，加固封印。

他虽受皇室供奉，但不过才短短三百年。便是佛法再精进，又如何能与四方抗衡?

纵然化作舍利，也不过只是拖延一段时日罢了。三百年?五百年?又或是三年五年?

可他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。

「我喜欢你!我不想你死!」我仿若失了智，再也压抑不住自己，向他喊道。

是他衔着我这颗种子，飞了许久才到达西天。

是他让我得以沐日光月泽，扎西方净土，享菩提甘霖。

他从前最爱在我树下读书，好看的侧颜随着风吹到我心里。

「我们去寻一方世外桃源，我们躲起来，不要再管这些俗世了!」

我因遗留的怨气快要被邪气入侵时，是他为我施法驱邪。

为了彻底驱邪，他封闭我的痛感，将我做成木鱼，日日捧在手里敲打诵经。

他捧着我时手指带来的温度每每都让我心惊，让我的灵魂颤抖。

我喜欢他，在是木鱼的时候，在是桑树的时候，或是更早的时候。

我无法再骗自己的心，无法看他去死，只能像话本子里那些蠢女人一样，不顾自尊，疯狂挽留。

「五千年前覃沧大义身死又能如何?她是真神，尚不能彻底消灭四方，反而被世人遗忘，自囚于鬼哭河底，日日夜夜受怨灵撕咬。你不要再去做无谓的牺牲了!」

我大喊着，耳中仿佛充斥着鬼哭河怨灵扭曲的笑，充斥着四方凶残的嘶吼。

覃沧五千年的孤独与痛苦在我脑中一一轮转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
我突然就很想逃。

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涌出来。

延颂叹了一口气，起身朝我走来。

我从不认为他是个合格的和尚，可此刻他向我走来，身后仿佛映着霞光万丈。

他的眼神悲悯地看向我。

他明明离我那么近，我却觉得越来越远。

「没有她，就没有我。」他的声音清澈又宏远。

「她的归处，便是我的去向。」

「若有来世......」他看向我，似乎有些不舍，还有些忍耐。
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他哪里还会有什么来世呢?

我终于认清了事实，擦擦眼泪，感受着周身运转的深厚灵力：「延颂，你会后悔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