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砸在脸上的时候,我正光着脚,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安保像扔垃圾一样,
“请”出了顾家那扇雕花的、据说能顶一套房钱的大门。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碎玻璃,
尖锐的疼了一下。但比起心口那块被活活剜走的空洞,这点疼,跟蚊子叮差不多。
身上那件穿了三年、洗得发白的旧T恤,紧紧贴在皮肤上,又冷又沉。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,
糊住了眼睛。我抹了把脸,视线清晰了一瞬。隔着厚重的雨帘和雕花铁门,别墅灯火通明,
巨大的落地窗前,人影晃动。那个穿着精致手工西服,被簇拥在正中间的挺拔身影,
是顾清晏。顾家真正的少爷。三天前,他带着一份DNA报告,像颗精准制导的炸弹,
炸毁了我当了二十年顾家千金的美梦。而此刻,他正微微侧着头,
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、胜利者的淡笑,隔着冰冷的雨幕和铁门,
平静地注视着我这个冒牌货的狼狈退场。他身边,
依偎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、怯生生像朵小百花的女孩——苏念薇。我血缘上的“亲妹妹”,
顾家失而复得的真千金。她似乎有些不忍,轻轻拉了拉顾清晏的袖子,小声说着什么。
顾清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,那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。
可当他抬眼再次看向门外泥泞中的我时,眼神又瞬间淬了冰,只剩下全然的冷漠和驱逐。
“林晚舟,”管家陈伯撑着伞站在门内,声音透过雨声传来,带着公式化的疏离,
“先生说了,念在……过去的二十年情分,这卡里有二十万。你,好自为之。
”一张薄薄的卡片被塞进门缝下的缝隙,雨水立刻打湿了它。二十万?买断我二十年的人生?
买断我喊了二十年“爸妈”的感情?真便宜。我低头看着那张湿漉漉的卡,
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。然后,在顾清晏冰冷的注视下,在苏念薇欲言又止的目光里,
我慢慢地、慢慢地弯下腰,捡起了那张卡。指尖冰凉。下一秒,我用尽全身力气,
狠狠地将那张卡朝着灯火辉煌的别墅甩了过去!卡片撞在冰冷的铁门上,
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无力地滑落在泥水里。“告诉顾先生,”我抬起头,
雨水疯狂地灌进嘴里,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,“他欠我的,这辈子都还不清!这钱,
留着给他买棺材吧!”说完,我猛地转身,赤着脚,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和泥泞,
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无边无际的暴雨里。身后那扇象征着我二十年虚假人生的奢华大门,
在我离开的瞬间,被安保缓缓关上。隔绝了一切灯光和暖意。冰冷的铁门合拢声,
是我过去二十年,盛大的葬礼哀乐。暴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冲垮。我像个游魂,
赤着脚在冰冷湿滑的街道上跌跌撞撞。脚底被碎玻璃划破的地方,混着泥水,
每一步都钻心地疼,但这疼反而让我清醒。顾家?回不去了。亲生父母?
那个据说在城郊结合部开了个小杂货铺的家庭?苏念薇找到顾家时,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,
说家里很穷,还有个弟弟等着钱娶媳妇。她言语里没有一丝温情,只有急于摆脱的迫切。
那也不是我的家。天地之大,竟没有我林晚舟一寸立锥之地。雨水模糊了视线,
也模糊了方向。不知走了多久,走到双腿麻木,走到浑身没有一丝热气,
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与刚才的顶级富人区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低矮、拥挤、杂乱的楼房外墙斑驳,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纠缠在头顶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、垃圾的酸腐味,还有各种廉价食物混杂的气味。
路面坑坑洼洼,积着浑浊的污水。城中村。一个被繁华都市遗忘的角落。我踉跄着,
被一个凸起的台阶绊倒,整个人重重摔进一个肮脏的水洼里。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全身,
呛进鼻子。“哎哟!作孽哦!姑娘你没事吧?”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老太太声音响起。
我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使不上一点力气。一双粗糙但温暖的手费力地把我搀扶起来。
是个头发花白、脸上刻满风霜的阿婆,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。“哎呦,瞧瞧这可怜见的,
怎么搞成这样?快,快跟我来,阿婆那儿有热水!”王阿婆不由分说,
半拖半抱地把几乎冻僵的我弄进了旁边一个狭窄昏暗的楼梯间。
她住在二楼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单间。屋里堆满了各种捡来的纸箱和瓶瓶罐罐,一张床,
一张小桌子,一个烧蜂窝煤的小炉子,就是全部家当。
王阿婆麻利地找出自己最厚实的一套旧衣服,又倒了满满一茶缸热水塞进我手里。“快,
把湿衣服换了,喝点热水暖暖!这鬼天气,要冻死人的!”捧着那搪瓷缸子,
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冰冷的四肢百骸。我看着王阿婆佝偻着背,
在小炉子上给我煮姜汤的背影,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。在顾家二十年,锦衣玉食,
保姆成群,我从未感受过这种来自陌生人的、毫无保留的温暖。“阿婆……”我开口,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“哎,别说话,先暖和暖和!”王阿婆头也不回,“丫头,
是不是遇到难处了?跟家里闹别扭跑出来的?”家?我扯了扯嘴角,
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“我没家了。”王阿婆煮姜汤的手顿了一下,叹了口气:“唉,
这世道……没事,丫头,要是不嫌弃,先在阿婆这儿挤挤。地方是小了点,
但总比在外面淋雨强。”那一晚,我蜷缩在王阿婆那张硬板床上,
盖着她带着皂角味的旧棉被,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隔壁传来的模糊电视声,
睁眼到天亮。顾家的一切,顾清晏冰冷的脸,苏念薇怯生生的样子,
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回放。恨吗?恨的。怨吗?怨的。但更多的是,
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和……茫然。我林晚舟,二十岁,
名牌大学肄业(为了“专心”做顾家名媛),除了花钱和装点门面,一无所长。离开顾家,
我连自己都养不活。天快亮的时候,
我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巨大的、被雨水浸湿后留下的黄褐色水渍,
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:去他妈的豪门!去他妈的千金!老娘不伺候了!摆烂,
谁不会啊?王阿婆的收留,给了我一个喘息的窝棚。但我知道,不能一直赖着老人家。
第二天,等脚底的伤稍微结了痂,我就开始在城中村里转悠。
这里的一切都和顾家那个世界截然不同。嘈杂,混乱,充满**裸的生存气息。
街边小摊冒着油烟,卖煎饼的、卖炒粉的、卖廉价衣服的……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穿着工服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,脸上带着生活的疲惫。我需要钱,需要活下去。学历?
我那张名牌大学的肄业证在这里屁用没有。技能?我只会插花、品酒、鉴赏珠宝,
这些在充斥着油烟和汗味的城中村,是最大的笑话。唯一能做的,似乎只有最底层的体力活。
我走进一家看起来油腻腻的小饭馆。“老板,招人吗?洗碗,端盘子,什么都能干。
”我的声音干涩。胖老板叼着烟,上下打量我,
眼神在我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苍白的脸上扫过,带着点轻蔑:“细皮嫩肉的,
干得了我们这粗活?试用期三天,一天五十,管两顿饭,干不干?”“干!
”我没有任何犹豫。五十块,够我买双最便宜的鞋了。在后厨,
我第一次知道堆积如山的碗碟能有多重,油腻的污水能有多烫手。
劣质洗洁精的气味熏得我头晕眼花,腰弯下去就直不起来。手指很快被泡得发白发皱,
又被粗糙的碗边磨破皮。汗水混着油污流进眼睛里,刺痛。
胖老板的吼骂声不绝于耳:“磨蹭什么呢!没吃饭啊!”“那个碗没洗干净!重洗!
”“打碎了盘子从你工钱里扣!”曾经在顾家,我连喝水的杯子都有佣人专门清洗消毒。
巨大的落差感像钝刀子割肉。但我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用力地刷,用力地冲。
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活下去。晚上回到王阿婆的小屋,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。
王阿婆心疼地给我涂上廉价的药膏。“丫头,这活太苦了,要不……”“阿婆,没事,
我能行。”我打断她,扯出一个笑。苦?再苦,也比在顾家摇尾乞怜,
看顾清晏和苏念薇的脸色强。第三天,我领到了一百五十块皱巴巴的现金。
拿着这人生中第一份靠双手挣来的钱,我去地摊上买了一双十五块钱的塑料凉鞋,
一套三十块的廉价运动服,剩下的,全部塞给了王阿婆。“阿婆,房租和饭钱,您先拿着。
”王阿婆推拒着不要,眼圈红了:“傻丫头,阿婆要你什么钱!你留着,
给自己买点好的……”“您不收,我明天就不回来了。”我态度坚决。王阿婆拗不过我,
最终收下了钱,念叨着:“你这孩子,倔得很……”有了这份工,我暂时安顿下来。
白天在饭馆后厨当牛做马,晚上就蜷在王阿婆的小床上。日子苦得像黄连,
但心里那团被背叛和抛弃点燃的火焰,却在日复一日的劳累中,渐渐沉淀下来,
变成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或者说,是认清了现实后的彻底摆烂。什么豪门恩怨,
什么真假千金,都他妈是浮云。搞钱,活下去,才是硬道理。然而,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,
麻烦就自己找上门了。那天下午,饭馆没什么客人,
我正在后厨埋头对付一堆顽固的油污锅底。“林晚舟?真是你啊!
”一个惊讶又带着点夸张的声音在前厅响起。我抬头,透过油腻的玻璃隔断看出去。
一个穿着紧身连衣裙、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,正捂着鼻子,
一脸嫌恶地站在油腻腻的饭馆中央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后厨的我。是赵思琪。
以前那个“圈子”里,一个喜欢巴结我的小跟班。
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,
都用一种看动物园猴子似的、混合着惊奇和鄙夷的眼神看着我。“天呐!思琪,我没看错吧?
这……这真是顾家那个林晚舟?”一个女孩尖声叫道。“可不就是她嘛!
”赵思琪扭着腰走近几步,声音拔高,生怕别人听不见,“哎哟喂,我们曾经的顾大**,
怎么沦落到在这种地方刷盘子了?啧啧啧,瞧瞧这手,这衣服……顾家还真是够绝情的哈?
”饭馆里仅有的几个食客都看了过来,眼神各异。胖老板也从柜台后探出头,皱着眉。
一股火气“噌”地窜上我头顶。但我没发作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,
手里的钢丝球继续用力擦着锅底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“怎么不说话呀?林大**?
”赵思琪见我不理她,更来劲了,走到后厨门口,捏着鼻子,“哎呀,这味儿……真熏人!
听说你那个妹妹,苏念薇,现在可风光了,顾家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!
顾清晏更是寸步不离地护着……你说你,当初要是识相点,自己早点滚蛋,
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吧?真是可怜哦!”她的话像毒针,精准地扎在我结痂的伤口上。
苏念薇的得意,顾清晏的呵护……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闪过。我猛地站起身,
手里还拿着那个沾满油污的钢丝球。赵思琪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,
下意识后退一步:“你…你想干嘛?”我没看她,径直走到泔水桶旁边。
那里面是饭馆一天下来的残羹剩饭和油腻污水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臭味。
我面无表情地提起那个沉重的塑料桶。“你…你疯了吗林晚舟?!”赵思琪脸色变了,
尖声叫道。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我双手用力,将那一桶散发着恶臭的泔水,
对着赵思琪和她那两个同伴站的位置,狠狠地泼了过去!哗啦——!
黏腻、酸臭、混杂着菜叶和骨头的污秽液体,兜头盖脸地浇了赵思琪三人一身!
“啊啊啊——!!!”三个女人瞬间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,疯狂地跳脚,
昂贵的衣裙上挂满了秽物,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一绺绺黏在脸上,狼狈不堪。“林晚舟!
你这个疯子!**!我要报警!我要告你!”赵思琪歇斯底里地尖叫,脸上糊着油污和菜叶,
气得浑身发抖。我“哐当”一声把空桶扔在地上,拍了拍手,脸上是彻底摆烂后的无所谓。
“告啊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声音平静得吓人,“要不要我帮你打110?顺便跟警察说说,
顾家真千金苏念薇的亲姐姐,是怎么被你们这些‘好姐妹’堵在打工的饭馆里羞辱的?你说,
媒体会不会很感兴趣?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——‘昔日豪门姐妹花反目,
真千金姐姐潦倒刷碗,假闺蜜落井下石’?嗯?”赵思琪和她同伴的脸,
瞬间由愤怒的涨红变成了惊恐的惨白。她们敢欺负落难的我,
却绝对不敢得罪现在正如日中天、被顾家捧在手心的苏念薇!
更不敢把这种丑事捅到媒体面前!“你…你……”赵思琪指着我,手指哆嗦,
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,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,仿佛在看一个不要命的疯子。“滚。
”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,弯腰重新拿起钢丝球,“别脏了我洗锅的地方。
”赵思琪三人哪里还敢停留,顶着满身的恶臭和周围食客指指点点的目光,
连滚带爬、哭爹喊娘地冲出了小饭馆。胖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,
又看看门口消失的三个“移动垃圾堆”,半晌,才咽了口唾沫,
冲我竖了个大拇指:“小…小林,牛逼!”我没说话,蹲下身,
继续用力地刷着那个顽固的锅底。钢丝摩擦着铁锅,发出刺耳的噪音。
心口那股憋了许久的恶气,随着那桶泔水泼出去,好像也散掉了一些。摆烂?没错。
但我林晚舟的摆烂,不是任人践踏。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是舍得一身剐,敢把皇帝拉下马!
谁他妈也别想再踩我一脚!赵思琪事件后,我在城中村那个小饭馆彻底“出名”了。
胖老板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点敬畏,工钱也默默给我涨到了七十块一天。周围的摊贩和住户,
看我的目光也复杂起来,有好奇,有同情,但更多的是“这姑娘不好惹”的认知。挺好。
清净。我依旧每天在后厨与油污战斗,手指的伤口好了又破,掌心磨出了薄茧。
挣的钱除了给王阿婆,剩下的都攒起来,一分都不敢乱花。目标很明确:攒钱,
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被顾家或者那些“故人”找到的鬼地方。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这天傍晚,我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饭馆后门,准备回王阿婆那儿。巷子口,昏黄的路灯下,
静静地停着一辆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车。流畅的线条,锃亮的车身,
像一头蛰伏在贫民窟的优雅猛兽。车门打开,一条包裹在熨帖西裤里的长腿迈了出来。
顾清晏。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,身姿挺拔,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
只有眉心微微蹙着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……厌恶?他看着我,
目光在我身上那套廉价的、沾着油点的运动服上停留片刻,
又扫过我脚上那双十几块的塑料凉鞋,
最后落在我被洗洁精泡得发红、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油污的手指上。那眼神,
像是在看一件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、曾经还算体面的旧物。“林晚舟。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
带着惯有的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淡,“跟我回去。”不是商量,是命令。
仿佛我只是他一时任性离家出走的宠物。我停下脚步,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,没说话。
雨水后的巷子地面还湿漉漉的,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,空气里有垃圾的腐臭味。
“你闹够了吧?”顾清晏的眉头蹙得更紧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,“在这里自甘堕落,
像什么样子?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“顾家的脸?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
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,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顾少爷,你是不是搞错了?
我姓林,叫林晚舟。顾家的脸面,跟我一个刷盘子的,有什么关系?
”顾清晏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林晚舟,别不识好歹!念薇她……很担心你。
”“苏念薇担心我?”我夸张地挑眉,语气满是嘲讽,“她是担心我死得不够快,
还是担心我出现在你们面前,碍了你们的眼?顾清晏,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,
我看着恶心!”“你!”顾清晏被我毫不留情的顶撞激怒了,他上前一步,
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,“你以为我想管你?
要不是看在你……好歹在顾家待了二十年的份上,你死在外面都没人多看一眼!
”“那真是谢谢顾少爷的‘好意’了!”我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,一字一句地说,
“不过,用不着。我林晚舟是死是活,以后都跟你们顾家,跟你顾清晏,没有半毛钱关系!
请你,立刻,马上,带着你的车,滚出我的视线范围!”“你的视线范围?
”顾清晏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话,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,
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破败、肮脏的环境,“就这种地方?林晚舟,你所谓的骨气,
就是在这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?”他的话像淬毒的针,精准地刺向我极力维持的自尊。
心口猛地一抽,尖锐的疼。但我脸上却扯出一个更大的、近乎灿烂的笑容。“对啊!
”我往前走了一步,离他那辆昂贵的车更近了些,故意抬高了声音,
“我就喜欢当阴沟里的老鼠!自由自在!不用看人脸色,不用装腔作势!
比在你们顾家那个金丝笼里当个提线木偶强一万倍!”“顾清晏,
”我盯着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,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,“你听好了,我林晚舟,
宁愿在阴沟里打滚,也绝不回去看你和苏念薇在我面前表演情深义重!带着你的怜悯,
滚回你的金窝银窝去!别再来恶心我!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是什么表情,转身就走。
脚步又快又急,像是要逃离什么瘟疫。身后,是死一般的寂静。我知道顾清晏一定气疯了。
他那样骄傲的人,习惯了掌控一切,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“滚”?
尤其是我这个他亲手赶出去、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冒牌货。但我心里,
却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。原来彻底撕破脸,这么爽!回到王阿婆的小屋,
**在冰冷的门板上,大口喘着气,心脏还在狂跳。刚才的硬气是真的,但害怕也是真的。
顾清晏的眼神,太冷了。“丫头,咋了?脸色这么白?”王阿婆担忧地问。我摇摇头,
勉强笑笑:“没事,阿婆,遇到条疯狗,被我骂跑了。”王阿婆将信将疑,没再多问,
只是念叨着:“这地方是不太平……丫头,你要小心啊。”顾清晏的出现,
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,打破了表面平静的假象。我知道,他不会轻易罢休。果然,几天后,
麻烦又来了。这次不是顾清晏亲自来,而是胖老板哭丧着脸找到我。“小林啊……对不住,
对不住啊!这店……开不下去了!”“怎么回事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有人……有人举报我们卫生不合格,
消防也有问题……还有……还有房东突然说要涨三倍租金!这……这不是逼我关门嘛!
”胖老板搓着手,一脸愁苦,“我知道……肯定是……唉!”他没明说,
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。除了顾清晏,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,能这样精准地掐死一个小饭馆?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顾清晏,你够狠!这是要断了我的生路,逼我走投无路,
然后像条狗一样爬回顾家去求他吗?做梦!“老板,我知道了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
压下翻腾的怒火,“工钱结给我吧。这段时间,谢谢您了。”拿着最后几天微薄的工钱,
我走出了那家承载了我最初挣扎的小饭馆。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
孤零零地映在脏乱的巷道上。路,似乎又断了。但这次,
我没有像第一次被赶出顾家时那样绝望。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奔涌,
反而烧掉了我最后一丝软弱和幻想。顾清晏,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?我偏不!
回到王阿婆的小屋,我把攒下的所有钱都倒在床上。零零碎碎,有纸币有硬币,
最大面额是五十,一共一千三百七十六块五毛。这点钱,租个像样的房子都不够,
更别说做别的。王阿婆看着我数钱,叹了口气:“丫头,
要不……阿婆还有点棺材本……”“不行!”我断然拒绝,“阿婆,您的钱自己留着。
我有办法。”办法?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但我知道,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出路,
而且要足够小,足够不起眼,最好……能恶心到顾清晏。几天后,
我在城中村最热闹、也最混乱的夜市街尾,发现了一个转租的摊位。位置很偏,
靠着公共厕所,味道感人。原来的摊主是个卖炒饭的大叔,据说是因为老婆生孩子回老家了,
急着脱手,**费只要八百块,还附赠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和一个破旧的煤气灶。就它了!
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,咬牙盘下了这个“风水宝地”。卖什么?
看着旁边生意火爆的臭豆腐摊、螺蛳粉摊、烤鱿鱼摊…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。螺蛳粉。
那酸笋的“独特”气味,绝对够劲儿!更重要的是,成本低,操作相对简单。说干就干。
我用仅剩的钱,买了最便宜的食材:干米粉、酸笋、酸豆角、炸腐竹、花生米,
还有一大桶浓缩的螺蛳汤底。又从废品站淘了几个豁了口的碗和几把塑料凳子。
我的“晚舟螺蛳粉”摊,在一个飘着细雨、空气湿冷的傍晚,正式开张了。没有鞭炮,
没有花篮。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,挂在油腻腻的雨棚下,
照亮着摊位上简陋的食材和我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生意意料之中的惨淡。路过的人,
要么被公厕和螺蛳粉混合的“生化武器”味道熏得加快脚步,
要么对我这个面生、看起来又不像能做好吃的小姑娘投来怀疑的目光。第一天,
只卖出去两碗。一碗是隔壁卖烤红薯的李大爷看我可怜,照顾生意。
另一碗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,言语轻佻地调戏了几句,扔下钱走了。我默默收着碗,
洗着锅。雨水混着汗水,流进脖子里,冰凉。但心里憋着一股劲儿。顾清晏,你看!
我林晚舟,就算在厕所旁边卖螺蛳粉,也活得下去!为了省钱,也为了摸索味道,
我自己当小白鼠,一遍遍煮,一遍遍尝。浓汤溅到手臂上,烫起好几个水泡。
劣质酸笋的味道熏得我头晕眼花,衣服头发上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“香气”。
王阿婆心疼得直掉眼泪,偷偷把她捡瓶子卖的钱塞给我,让我买点好的。我还是没要。
“阿婆,您闻闻,我是不是腌入味了?”我故意抬起袖子凑到她鼻子前。
王阿婆被熏得直皱眉,哭笑不得地拍开我的手:“你这丫头!倔驴!”慢慢地,
也许是位置偏价格便宜(我定价八块一碗),也许是熟能生巧味道确实在进步,
生意居然真的有了点起色。一些附近工地干活的工人,下夜班的保安,囊中羞涩的学生,
开始成了我的常客。他们不介意位置和环境,只图一碗热乎、管饱、味道还过得去的粉。
“老板娘,多加点酸笋!够味儿!”“妹子,今天这汤熬得不错啊!”“再来一碗!饿死了!
”听着这些粗糙直白的评价,看着油腻腻的零钱一点点塞满我那个旧饼干盒子,
一种奇异的踏实感,取代了曾经的锦衣玉食带来的空虚。
我学会了在油烟里大声吆喝:“螺蛳粉!八块一碗!酸辣够劲!
”学会了跟隔壁摊贩为了抢地盘拌几句嘴,又很快因为互相帮忙看摊子而和好。
学会了熟练地颠勺、算账,在油腻的围裙上擦手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,
但眼神里的戾气和空洞,却在日复一日的辛劳和与这些底层人的相处中,渐渐沉淀,
变得……麻木而坚韧。这才是真实的世界。粗糙,油腻,充满汗味和算计,
但也带着最原始的、活下去的力量。我甚至开始有点喜欢这种彻底沉到底的感觉。不用装,
不用演,我就是个卖螺蛳粉的,林晚舟。挺好。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螺蛳粉的“香气”中,
在数着钢镚的叮当声里,这么一直摆烂下去。直到那个夜晚。城中村的夏夜,闷热潮湿,
蚊虫乱飞。我的小摊生意不错,几张破桌子都坐满了人,大多是刚下工的工人,赤着膊,
呼噜呼噜地嗦着粉,大声说笑着。我正埋头在摊子后面煮粉,汗流浃背。“老板,
一碗螺蛳粉,加辣。”一个低沉、有些沙哑,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。
我的动作猛地一僵。这声音……我缓缓抬起头。顾清晏。他就站在我的摊位前。
没有穿一丝不苟的西装,只穿着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丝质衬衫,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,
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。但这随意的装扮,
依旧掩盖不了他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和……此刻浓重的疲惫。他脸色有些苍白,
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,下巴甚至冒出了一层短短的胡茬。头发也有些凌乱,
像是被烦躁地抓过很多次。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。
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冰冷和厌恶,而是掺杂着震惊、难以置信、探究,
还有一丝……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、近乎痛苦的东西?他怎么找到这里的?他又来干什么?
我心头警铃大作,瞬间竖起全身的刺。“没有。”我低下头,继续搅动着锅里翻滚的粉,
声音冷淡得像冰渣子,“卖完了,收摊了。”“林晚舟!”顾清晏的声音陡然提高,
带着压抑不住的急躁和一丝……颤抖?“你看着我!”周围的食客都看了过来,
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、气质非凡的男人。我深吸一口气,猛地抬起头,
迎上他灼灼的目光,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:“顾少爷,有何贵干?
是嫌我这小摊脏了您的鞋,还是嫌这螺蛳粉的味儿冲了您的鼻子?”“跟我回去!
”顾清晏上前一步,几乎要碰到油腻的摊板,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,
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恳求?“你需要什么治疗,我找最好的医生!你需要钱,
多少我都给!别待在这种地方糟蹋自己!”“糟蹋?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放下漏勺,
双手撑在摊板上,身体微微前倾,隔着蒸腾的热气,死死盯着他,“顾清晏,你搞清楚!
我在这里凭自己力气吃饭,一没偷二没抢,怎么就糟蹋了?倒是你,
三天两头跑到我这个‘阴沟老鼠’的窝边来,才是自降身份,糟蹋你自己吧?”“你!
”顾清晏被我噎得脸色发青,他胸口剧烈起伏着,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半晌,
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
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干涩:“当年……当年在澜江边……救我的人……是你?”轰——!
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!澜江边?那是……五年前的事了!顾清晏十八岁生日宴后,
一群年轻人去澜江边玩。顾清晏喝多了,失足落水。当时水流很急,天又黑,
岸上的人都吓傻了。是我……是我这个水性还算不错的“妹妹”,第一个跳下去,
拼了命把他拖上岸的。他当时昏迷了,呛了水,送到医院抢救了很久才醒过来。醒来后,
他只记得有人救了他,但具体是谁,因为混乱和意识模糊,记不清了。后来,是苏念薇,
怯生生地站出来,说她当时就在附近,看到我跳下去了……再后来,
在顾家人的询问和暗示下,苏念薇半推半就地“承认”了是她把顾清晏拉上来的。那时,
苏念薇刚被找到不久,正需要一个契机融入顾家,赢得顾清晏的好感。而我,
作为“假千金”,地位尴尬,也懒得去争这份功劳。看着苏念薇被顾清晏感激的眼神看着,
看着顾家上下对她更加怜爱,我选择了沉默。这件事,在我离开顾家后,
早已被深埋在记忆的尘埃里。顾清晏怎么会突然提起?还知道了真相?
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脸上却露出一个极其夸张的、恍然大悟的表情,
然后指着旁边散发着浓郁气味的泔水桶,语气充满了恶意和嘲讽:“顾少爷,你说那个啊?
嗐!你该不会是闻到这个味儿,才想起来当年在臭水沟里泡过吧?
”周围的食客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。顾清晏的脸,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,变得惨白如纸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那眼神,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,充满了震惊、痛苦,
还有一种……被彻底击碎的茫然。“林晚舟……”他喉咙滚动了一下,声音嘶哑得厉害,
带着一种破碎的腔调,“我知道你恨我……但……当年的事……”“当年什么事?
”我飞快地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,带着十二万分的嫌恶,“顾清晏,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?
还是被我这螺蛳粉熏得出现幻觉了?什么澜江?什么救人?我听不懂!我跟你唯一的交集,
就是被你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!”我拿起勺子,用力敲了敲锅边,发出刺耳的噪音,
对着周围的食客大声吆喝:“喂!后面的!还要不要加粉了?不加我收摊了!”“老板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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