爆炒小龙虾的红油缓缓从我爸的头顶滴落，与他发青的脸色交相辉映。

“有你这样当爸的吗？好好的闺女介绍给个半截入土的，你还有理了是不？”我妈一边猛拍了我爸几下，一边以一种我从没听过的高分贝骂道。

“我娘俩上辈子欠了你的咋滴，能处处，不能处就离！”

常年默默忍受的人一旦爆发起来，气势非常骇人，日常作威作福的我爸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
他猛地摔了手机，站起来大吼道：“反了天了是不是！”

手机在沙发上猛弹几下，意外点开了某个软件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：“欢迎我们的总督，李武成哥哥来到直播间。”

平心而论，这个声音喊我爸名字的方式，确实非常婉转动听，让人心生怜爱。

但在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，颇有种坟头蹦迪的喜感。

我拿起手机一看，我爸的名字赫然挂在这个女主播的榜一上，上面显示他至少了砸了十几万。

我啧啧出奇：“爸，我还不知道咱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呢？一出手就是十几万呀。”

“好啊，平时跟你要点生活费推三阻四，合着钱都花到别人身上去了！”我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
这几十年来她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，每次跟我爸要钱总要被奚落一番。就连我的大学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来的。

我爸平日里总是说养我到18岁就仁至义尽，让他出大学学费想都不要想。

现在一看，原来是钱都花到女主播身上去了。

或者是红线断了的缘故，原本懦弱的我妈这次丝毫不给我爸面子，撕扯着他的衣领，非拉着他给个说法，不然就去离婚。

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声音，几个老阿姨在窗边探头探脑：“怎么了这是？”

我爸在外边可好面子。别人一来，他也不好发作。

只好讪讪地说一句：“没事。”随后狠狠瞪了我们一眼，摔门出去了。

“妈，你真的要离婚吗？”我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以前我也曾幻想过单独跟妈妈生活的场景，可惜我妈无论是被打还是被骂，似乎从来没考虑过离婚的样子。

“嗯。”我妈点了点头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，眼中含泪道：“云云啊，是妈对不住你。”

“我以前总骗自己，总跟自己说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。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，你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。”

我妈年轻的时候家里穷。为了给姥姥治病凑足手术费，我妈去厂里打工，一直到29岁才回到村里张罗着相亲。

那会儿人结婚的都很早，我妈这年纪还没结婚属于罕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