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宁九年，夏末。暑气尚未完全褪去，五皇子府后院的青石板却浸着凉意。何蜜儿跪在地上，单薄的藕荷色纱裙被石缝间的潮气洇湿，膝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她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，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，发间那支素银钗随着身体的轻颤微微晃动。

“殿下说了，让你再跪半个时辰。”业沐摇着泥金折扇，慢悠悠地踱到廊下，鞋尖碾过地面的青苔，“若撑得住，便留你做个通房丫头。”他语气轻佻，目光像打量货物般扫过何蜜儿敞着的领口，那截雪白颈子在暮色里泛着微光。

何蜜儿咬紧下唇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她想起京中绣楼里那些绫罗绸缎，想起杜砚之曾递来的温润玉杯，喉头一阵发紧。“奴婢……遵命。”声音细若蚊蚋，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强。裙摆下的膝盖早已磨出血痕，可她不敢喊疼——比起回吴县啃食腌菜糙米，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?

又过了半个时辰，残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。就在她眼前阵阵发黑时，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：“殿下让你进去。”何蜜儿猛地抬头，膝盖一软几乎栽倒，却强撑着扶着廊柱站起来，踉跄着跟在太监身后。

五皇子寝殿内，鎏金香炉飘着龙涎香的袅袅青烟。

萧景琰斜倚在九曲软榻上，十六岁的少年眉宇间已带着几分阴鸷。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，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见何蜜儿进来，他眼皮都未抬：“听说，你差点成了二皇兄的侧妃?”

何蜜儿扑通跪倒，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：“殿下明鉴!那都是纪棠设计陷害奴婢，她仗着纪家势大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匕首“唰”地擦着她耳畔钉入身后的立柱，木屑飞溅到她发间。

“陷害?”五皇子冷笑一声，赤足踩在厚实的毛毯上走过来，匕首尖挑起她的下巴，“你当本宫是后院的傻子?”

刀刃贴着肌肤滑动，何蜜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，脖颈间渗出的冷汗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“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，若有二心，便叫奴婢天打五雷轰!”她声音颤抖，却努力扬起脸，让对方看清自己含泪的双眼。

“行了。”五皇子收回匕首，用丝帕擦着刀尖，“业沐说你有点用处，本宫才留你。”他忽然眯起眼，像盯着猎物的狼，“听说你跟杜砚之有过婚约?”

何蜜儿心脏猛地一跳，眼中瞬间亮起光：“是!奴婢父母与他祖父曾有过口头之约，奴婢对他的性情喜好、甚至杜府的底细都了如指掌!”她急切地往前膝行半步，裙摆扫过地上的灰尘，“只要殿下信得过奴婢，定能为殿下分忧!”

“好。”五皇子勾了勾手指，“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