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时,顾珩的草稿本写满我的名字,我却追着校草周屿跑。毕业那天,
他红着眼问我:“为什么不能是我?”我挽着周屿笑他天真。高中篮球赛我被砸伤,
昏迷前看到模糊的校服身影背起我。醒来时周屿守在床边:“吓死我了,一路背着你狂奔。
”我摸着锁骨月牙疤,将感激酿成五年痴恋。多年后,
我翻出顾珩旧校服——后背赫然蹭着我当年的斑斑血迹。
陈胖子醉醺醺打来电话:“当年顾珩背你跑得鞋都掉了,周屿那孙子半路截胡!
”我攥着染血校服冲进书房,顾珩正笨拙地给我新烫伤涂药。“为什么不说?”我哽咽。
他指腹抹掉我眼泪:“怕你觉得……又是个负担。”窗外,他当年跑丢的那只球鞋,
成了我多肉盆里的童话屋。顾珩的草稿本,是高三(七)班一个公开的秘密。
那本子边缘磨得起了毛,封面是洗得发白的蓝,安静地躺在他永远整洁的课桌一角。
偶尔被风吹开,或者他起身时不小心带落,散开的纸页上,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,
全是两个字——苏晚。龙飞凤舞的,工工整整的,力透纸背的,
淡得几乎看不清的……每一个“苏晚”,都像他藏在镜片后那双沉静眼睛里,
欲说还休的汹涌。“哎,又写呢?”课间,死党陈胖子用胳膊肘猛捅顾珩的肋骨,
挤眉弄眼地朝我这边努嘴。我正把一瓶冰镇可乐,带着刻意又甜腻的笑,
放在隔壁组周屿的桌上。周屿头也没抬,只随意扬了扬线条完美的下颌,算是回应。
阳光跳跃在他浅棕色的发梢,他指尖转着篮球,周围是几个同样耀眼的篮球队男生。
顾珩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,骨节泛白。他迅速合上摊开的草稿本,塞进桌肚最深处,
发出一声闷响。他垂着头,额前柔软的黑发遮住了眉眼,只露出紧抿的、没什么血色的唇线。
耳根,却一点点红得透亮,像要滴出血来。周围的哄笑声隐约传来,
带着少年人特有的、看破不说破的促狭。陈胖子夸张地叹了口气,声音不大不小,
刚好能飘进我耳朵里:“我说珩哥,你这写得再多,抵不过人家周少一个眼神啊!
”顾珩猛地抬起头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刺向陈胖子,带着一种被戳穿心事的狼狈和薄怒。
那眼神极快,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,下一秒又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沉寂。我没回头,
只感觉后背被那目光烫了一下,随即若无其事地理了理马尾,
对周屿笑得更加灿烂:“周末市篮球赛决赛,我给你当啦啦队呀?”毕业典礼那天,
空气里弥漫着香樟树浓烈的气息和离别的喧嚣。彩带乱飞,同学录在人群里疯狂传递。
我穿着崭新的白色连衣裙,裙摆被夏风吹得微微扬起,像只雀跃的蝶。
周屿懒洋洋地靠在礼堂外爬满藤蔓的石柱上,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,等我。
刚走出礼堂大门,手腕却被一股意料之外的、带着薄汗的力道紧紧攥住。滚烫。我惊愕回头。
是顾珩。他站在喧闹的人群边缘,像一座格格不入的孤岛。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开了一点,
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。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,几缕黑发汗湿地贴在光洁的额角。
他微微喘着气,胸膛起伏,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,
此刻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刺目的阳光下,眼底一片骇人的赤红,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口,
翻涌着痛苦、不甘,还有孤注一掷的绝望。“苏晚!”他的声音哑得厉害,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,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,
“为什么……不能是我?”周遭的喧闹似乎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抱着同学录路过的、正在合影的、打闹的……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,
带着惊诧、好奇和无声的议论。周屿也直起了身,抱着手臂,好整以暇地望过来,
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。手腕上的力道滚烫,甚至有些疼痛。
我清晰地感受到顾珩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和他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闷闷的,有些慌。可这慌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,
就被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情绪取代。他那双通红的眼睛,像镜子,
照得我追逐周屿的姿态显得如此……廉价。我用力甩开他的手,像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
动作幅度大得几乎扯痛了自己的手臂。我挺直脊背,下巴扬起,
努力维持着那份在周屿面前才有的骄矜,可声音却因为莫名的尖锐而微微变调:“顾珩,
你发什么疯!”我快步走向周屿,像是寻求某种庇护和认同,一把挽住他结实的手臂,
紧紧贴上去。然后,才转过头,对着僵在原地、脸色瞬间惨白的顾珩,
扯出一个混合着轻蔑和胜利的笑容,声音清晰地穿透人群:“都毕业了,还这么天真?
你凭什么觉得……会是你?”阳光刺眼。我看见顾珩眼底那片赤红的光,
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,瞬间灰败下去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死寂。
他嘴唇翕动了一下,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来。他深深地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
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头发颤,随即猛地转身,几乎是逃离般,撞开几个看热闹的人,
瘦高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礼堂拐角浓密的香樟树荫里,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狼狈。那一眼,
像根冰冷的刺,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刻意营造的虚张声势里。“嗤,
”周屿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,“书呆子还挺会给自己加戏。
”他温热的手掌随意地揉了揉我的头发,像安抚一只宠物,“走了,庆祝去。
”那点细微的不适,瞬间被周屿掌心的温度和周围羡慕的目光冲散得无影无踪。五年时光,
足以让一个懵懂少女自以为看清了爱情的模样,也足以让一个男人彻底撕碎精心编织的假面。
我和周屿的婚期定在初秋。请柬是我亲手设计的,素雅的烫金玫瑰,印着我和他的名字。
我坐在我们共同租住的高级公寓飘窗上,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,璀璨却遥远。
我捧着请柬样本,指尖拂过那两个并排的名字,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沉甸甸的,
透不过气。周屿回来得越来越晚,身上的香水味换得越来越频繁,手机屏幕永远朝下扣着。
争吵成了家常便饭,他的耐心和温柔如同退潮般消失殆尽。“苏晚,你能不能别那么敏感?
我跟朋友喝个酒怎么了?”他烦躁地扯开领带,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。“朋友?
哪个朋友需要你凌晨三点还搂着腰从酒店出来?”我举着手机,
屏幕上是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姿态亲密的照片,指尖冰凉。他瞥了一眼,眼神里没有半分慌乱,
只有浓浓的不耐和……厌倦。“玩玩而已,逢场作戏你懂不懂?都要结婚了,
还揪着这些不放,有意思吗?”他几步走过来,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,一把夺过我的手机,
指尖用力,屏幕瞬间碎裂出蛛网般的纹路。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“周屿!
”我尖叫着去抢。他轻易地扣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。
那张曾经让我痴迷的俊脸上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嘲弄和**裸的鄙夷。他俯视着我,
薄唇轻启,吐出的字句像淬了毒的冰凌,狠狠扎进我毫无防备的心窝:“玩玩而已,苏晚,
你还真当自己镶了金边,非你不可了?”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。
血液似乎都凝固了,从指尖一路冷到心脏深处。我看着他,
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、即将托付一生的男人,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贱,
看着他唇边那抹残忍的弧度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。镶金边?原来我五年的青春,
满腔的热忱,在他眼里,不过是场廉价的笑话,是他无聊时的消遣。
手腕上的剧痛提醒着我这不是噩梦。我猛地抽回手,踉跄着后退,撞在冰冷的飘窗玻璃上。
碎裂的手机屏幕映出我惨白如鬼的脸,和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。没有眼泪,
巨大的羞辱和绝望瞬间抽干了所有的水分,只剩下干涸的、**辣的痛楚在四肢百骸蔓延。
他嗤笑一声,像是甩掉什么垃圾,转身拿起外套,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。
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都在颤抖。我顺着冰冷的玻璃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昂贵的请柬样本散落在脚边,烫金的玫瑰在昏暗的光线下,讽刺地闪烁着虚假的光泽。后来,
是更加不堪的拉锯战。周屿干脆搬离了公寓,
只丢下一份冷冰冰的律师函和一句“好聚好散”。我像个孤魂野鬼,
在那个曾经承载过短暂甜蜜、如今只剩下冰冷回忆的房子里游荡了几天。最终,
高昂的租金像鞭子一样抽醒了我。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,
里面塞满了五年积累下来的、曾经以为代表着幸福的衣物和摆设,
狼狈地搬进了城市另一端一个狭窄破旧的出租屋。房间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窗外是杂乱的电线和邻居晾晒的、看不出颜色的衣物。我坐在唯一一张嘎吱作响的椅子上,
面前是半块干硬冰冷的廉价面包,塑料包装袋油腻腻的。手机屏幕亮着,
是银行催缴房租的短信提示。胃里空空如也,却感觉不到饿,只有一种麻木的钝痛。
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屏幕,点开了那个几乎被我遗忘的财经新闻推送APP。下一秒,
巨大的标题和图片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!【万亿资本归国!
华尔街新贵顾珩强势入主亚太市场!】标题下方,是一张占据了半个屏幕的机场抓拍照。
巨大的私人飞机舷梯旁,男人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羊绒大衣,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修长,
如同雪松。他微微侧着头,正在听身旁助理低声汇报,侧脸线条冷峻而深刻,
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,镜片在机场强烈的灯光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,
遮住了眼底的神色,只留下一种深不可测的疏离和久居上位的迫人威压。
背景是模糊的、喧嚣的人群和闪烁的镁光灯,而他,是绝对的焦点,是掌控一切的中心。
顾珩。那个名字,连同那张褪去了所有青涩、只剩下成熟冷冽气息的脸,
带着五年前毕业典礼上那一眼的冰冷死寂,裹挟着万亿资本掀起的滔天巨浪,
狠狠撞碎了我眼前这方廉价出租屋的狭窄天地。指尖的面包碎屑簌簌掉落。
出租屋的霉味、冰冷的硬面包、银行的催款短信……一切现实的窘迫,
在这张照片带来的巨大冲击下,变得如此荒诞和微不足道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
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不是喜悦,不是期待,
而是一种铺天盖地的、足以将人淹没的荒谬感和……灭顶的难堪。---“苏晚!苏晚!快!
会议提前了!大老板们都到了!赶紧的!”部门主管尖利的声音像根鞭子,
抽在拥挤嘈杂的格子间里,也狠狠抽在我的神经上。我猛地从一堆枯燥的报表数据里抬起头,
眼前发花。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,廉价出租屋隔壁情侣的争吵声几乎持续到天亮。
“来了!”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,
脚乱地抓起桌上那沓关于公司核心业务线的分析报告——这是主管临时抓壮丁塞给我的任务,
美其名曰“学习机会”。纸页边缘被我的手汗浸得有些发软。我深吸一口气,
试图压下因睡眠不足和巨大压力带来的心悸,跟在几个同样神色匆匆的同事身后,
快步冲向走廊尽头那间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、厚重的红木会议室大门。门内,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,
坐满了平时只在公司内刊上见过的面孔:头发花白、不怒自威的董事长,几位副总,
还有几个陌生、但气场强大的西装革履人士——显然就是传说中的收购方代表。
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,只有投影仪发出的微弱嗡鸣和纸张翻动的窸窣声。我屏住呼吸,
尽量缩着身子,像个透明人一样溜到会议桌最末端、最不起眼的角落位置,
轻轻拉开椅子坐下。椅腿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我瞬间感觉数道冰冷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,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。我立刻低下头,
恨不得把脸埋进那堆厚重的报表里,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冗长而充满专业术语的汇报开始了。我方代表努力阐述着公司的价值,
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干。收购方代表只是偶尔抬眼,目光锐利如鹰,
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点着,不发一言。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块,
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,会议室里的氧气似乎都变得稀薄。就在我方一位副总结束发言,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等待裁决的焦灼时——“笃、笃、笃。
”三声清晰、沉稳、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敲门声,不紧不慢地响起。像是按下了暂停键,
所有人的动作、呼吸、甚至思绪都在这一刻停滞了。董事长皱紧了眉头,看向门口。
我方负责接待的经理一脸茫然和紧张,显然这不在流程安排内。
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无声地、缓缓推开。光线从走廊倾泻而入,勾勒出一个挺拔、修长的剪影。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逆光中,来人一步步走进会议室。
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,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
却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。纯黑色的高定西装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,
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。他微微低着头,似乎在整理袖口,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,
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,表盘反射着冷冽的光。当他终于抬起头,
那张深刻冷峻、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青涩、只剩下成熟威压的脸,
清晰地暴露在会议室惨白的灯光下。无框眼镜后的目光,平静无波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
缓缓扫过全场。空气彻底凝固了。落针可闻。我方的几位高管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
震惊、难以置信、然后是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交织在一起。董事长甚至下意识地扶住了桌面,
指关节捏得发白。收购方的几位代表则立刻站了起来,姿态恭敬而谦卑:“顾总!”顾珩。
这个名字无声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炸开。他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。
目光并未在任何一张惶恐或谄媚的脸上停留,而是径直掠过巨大的环形会议桌,
像精准的探照灯,最终,毫无偏差地,定格在会议桌最末端、那个几乎要缩进墙角的阴影里。
隔着长长的距离,隔着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,隔着五年时光堆积的尘埃和不堪,他的视线,
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,牢牢锁定了我。我浑身僵硬,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。
手指死死抠着膝盖上的报表纸张,指尖冰凉刺骨,几乎要嵌进肉里。大脑一片空白,
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声。他怎么会在这里?他看到了什么?是看到了我的狼狈,
还是……根本认出了我?不,不可能的!他现在是云端之上的神祇,而我……顾珩迈开长腿,
旁若无人地走向会议桌的主位方向。收购方的代表立刻恭敬地拉开主位旁的一张椅子。
他却没有立刻坐下。他停在了会议桌的中段,距离我不远不近的位置。
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拿起桌面上那份收购意向书的初稿,目光在上面冷淡地停留了一秒,
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废纸。然后,他放下了文件。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,
屏息凝神,等待着他开口,如同等待最终的审判。只见顾珩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,
抽出一支通体漆黑、造型极简的钢笔。金属笔帽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。
他没有看任何人,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,
只是极其随意地、用那支昂贵的钢笔冰凉的金属笔尖,
遥遥地、精准无比地点向会议桌最末端,我的方向。动作优雅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。
低沉、平稳、没有丝毫波澜的嗓音在死寂中响起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,
如同冰冷的法槌落下:“她,跟我走。”“轰——!”巨大的声浪瞬间在我脑中炸开!
的一切——长桌、高管们惊愕扭曲的脸、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——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
剧烈地摇晃、扭曲、破碎!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,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,
只剩下彻骨的冰凉。膝盖上的报表滑落,纸张散了一地,发出轻微的“哗啦”声,
在这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如同惊雷。我猛地低下头,双手死死抠住冰凉的实木桌沿,
指关节用力到发白,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倒下的东西。指甲盖下传来钻心的疼痛,
却远不及心脏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、几乎要捏爆的窒息感。脸颊滚烫,如同被烈火灼烧,
耳膜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那三个字冷酷的回响——“跟我走”。他是谁?
他是顾珩!是携着万亿资本、动动手指就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顾珩!他凭什么?他怎么会?
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难堪像冰冷的海水,瞬间将我吞没。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,
惊诧、探究、嫉妒、鄙夷……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,密密麻麻地刺在我的皮肤上。
我甚至不敢抬头,不敢去看主位上那个身影。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,
沉沉地压在我的脊背上,让我喘不过气。大脑一片混沌,
五年前毕业典礼上他通红的眼、绝望的眼神,和此刻镜片后深不可测的寒潭反复交错,
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:逃!我猛地站起身!动作太大,
身后的椅子被撞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向后滑开老远。“我……”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,
干涩发紧,只能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。所有的辩解、疑问、愤怒都堵在胸口,
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我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,
只想立刻、马上逃离这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地方!“苏**,
”一个温和却不失强势的声音适时响起,带着职业化的熨帖。
顾珩身后一位穿着得体套裙、妆容精致的女助理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我身侧,
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我仓惶的去路。她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,声音不高,
却清晰地盖过了会议室的杂音,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:“顾总的意思很明确。请跟我来,
后续的交接和您的工作安排,我们会与贵公司妥善处理。”她微微侧身,
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姿态恭敬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交接?工作安排?我茫然地看着她,
又下意识地看向主位。顾珩已经坐下了,姿态放松地靠在宽大的椅背里,长腿交叠,
正低头翻阅着助理递上的一份文件。侧脸线条冷硬,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,
只是吩咐秘书去倒杯咖啡般随意。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。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。
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。反抗?质疑?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,
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。女助理的手轻轻虚扶在我的后肘,力道柔和却坚定,
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。我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,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,
被半“搀扶”着,脚步虚浮、深一脚浅一脚地,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金丝笼。
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走廊地砖上,发出空洞的回响,每一步都踏在我摇摇欲坠的自尊上。
身后,厚重的红木会议室大门缓缓合拢,隔绝了里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