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村里的那口古井,也确实因为我的“留下”,好几年都没有干涸过。
直到有一年,大旱。
井水第一次出现了下降的迹象。
村民们看我的眼神,就从敬畏变成了怨毒。
他们说,是我这个福女的福气不够了。
他们不再给我送饭,把我锁在黑漆漆的柴房里。
任凭我如何拍门,如何哀求,都没有一个人回应。
我活活饿死在了那里。
死的时候,我听说,他们准备把我当成祭品,填进那口即将干涸的井里。
用我的血肉,祈求新的福气。
滔天的恨意,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。
我死死掐住掌心,尖锐的刺痛让我从地狱般的回忆里挣脱出来。
我抬起头。
从床板下的夹层里,摸出了我全部的家当。
一个破旧的老人机和五千三百二十七块现金。
这是我高中三年,每个周末去县城餐馆端盘子,一分一分攒下的血汗钱。
上一世,这笔钱连同我的录取通知书一起,被我妈搜走,交给了李大山,成了他们打断我腿后给我的“汤药费”。
这一世,它将是我复仇的启动资金。
我开机,电量只剩一格。
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,备注是“小慧”。
我高中时在城里打工认识的朋友,也是唯一一个,在我被全村孤立时,还愿意分我半个馒头的人。
我拨通了电话。
小慧在那头很惊喜,但我没时间叙旧。
“小慧,帮我个忙,事成之后,我给你一万块中介费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一万块,对我们这种刚从乡下走出来的女孩来说,是天文数字。
“林晚,你......你干什么?”
“我考上大学,村里高兴,要给我办个‘庆功会’,顺便搞个农业科学项目,造福乡里。”
我用我这辈子最平静的语调,说着最离谱的谎。
“项目需要做‘地下水质压力测试’,得租十几辆大型水车,越大越好。”
“租期三天,酬劳我出双倍。”
“你只要帮我联系到司机,把他们带到村口就行。”
小慧在那头被我一连串的话砸蒙了。
“水车?压力测试?晚晚,我怎么听不懂啊......”
“你不需要懂,”我打断她,“你只需要告诉司机们,这是我们农业大学的科研项目,保密,钱多,活轻快。”
高额的报酬终究战胜了她小小的疑惑。
她答应了。
挂断电话,老人机彻底没电,自动关机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。
一辆巨大的蓝色水车,就停在了我们村那狭窄的村口。
全村都被惊动了。
人们披着衣服从家里跑出来,围着水车指指点点,满脸的惊奇和不解。
李大山和他那个傻儿子李宝福也来了。
李大山皱着眉,正要开口质问。
我从人群后走了出来。
“叔,这是我请来的。”
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,表情平静,装出一脸神圣的样子。
“这是我‘嫁井’仪式的第一个步骤,叫‘引福’。”
我指着巨大的水车,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“我们福女的福气,不能凭空产生,需要有引子。这车里装的,是从城里龙王庙求来的‘天河水’。我要先把‘天河水’的福气引下来,跟我的福气融合,再一起‘嫁’给古井。”
“这样,咱们的井,才能福上加福,万年不枯!”